這一段往事對北齊帝而言，太過久遠了。

久到，他早已經忘記了。

時至今日，他非常后悔當初為了把儀貞收房中，而把靖安帝放回大周。

否則，換作任何人在大周稱帝，都不敢重用鎮北王。

甚至會聽信佞之臣的話，隨便找一個由頭置了鎮北王滿門。

若是如此，北齊又怎麼會戰敗呢？

北齊帝神不悅：“這些陳年舊事，你提起來作什麼？”

當初淑妃嫉妒儀貞深他的寵，三番五次在他面前說儀貞是異族人，必定懷有異心，不會真心待他。

只不過，那時他對儀貞正新鮮，并不把淑妃的話放在心上。

可他希儀貞對他主，像淑妃那般極盡所能的討好他，所以在淑妃針對儀貞的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著儀貞求到他的跟前。

只可惜，儀貞到死，都沒有遂了他的心愿。

在他跟前低下那一顆高貴的頭顱。

淑妃笑了笑：“臣妾只是景生，這才多提了一。”

北齊帝心里惦記著前朝余孽，不再與淑妃在這個話題過多糾纏。

“朕記得你喜歡木樨花，每年都會帶著宮婢采摘許多木樨花，曬干了，做香囊和糕點。”北齊帝隨手指著院子里一棵木樨，語氣難得溫：“朕記得這兒有一棵四季桂，如今恰逢是花期。朕原想著馬上要到中秋，便邀你在這兒賞花。”

雖然淑妃貪慕權勢，但是心里也慕著他，否則也不會與后妃爭風吃醋。

為了從淑妃里套出有關于前朝余孽的消息，他難免得說幾句淑妃聽的話，討的歡心。

放在以前，淑妃很聽北齊帝說這些話，歡喜之余，更多的是。

因為北齊帝日理萬機，后宮佳麗三千，卻記得的喜好。

這意味著北齊帝心里有。

可如今醒悟過來，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竟然貪一個男人的真，還是一個帝王的真。

在深宮之中，這是最沒用的東西。

“臣妾的母族辜負了陛下的圣寵，他們敢如此不把北齊律法放在眼里，無非是仗持著臣妾深陛下的寵。陛下念在過往的分，對臣妾網開一面，并沒有繼續深究臣妾的罪行。”

“臣妾有負陛下的恩寵，實在沒有面見您，該以死謝罪才對。可臣妾心里惦念著珩兒，不得不茍且活著，看著他娶妻生子。”

“臣妾做夢也想不到，珩兒會橫死。”

“他前兒個來見臣妾，還同臣妾說，陛下的眼里終于裝下他了，對他有了慈父的關懷，還派他去剿滅前朝余孽。等他鏟除了您的心腹大患，您必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他還說，他已經到了弱冠之年，不該再讓您為他心，得他這個做兒子的，多為您分憂解勞，努力為您心目中最優秀的兒子。”

“可他死了，沒能替您鏟除心腹大患，更沒能為您心目中最優秀的兒子。他該有多不甘心，該有多憾啊。”

“臣妾對您心存了怨恨，怨恨您未能保護好他。今日見您一面，原來是想質問您，您的心里可有把他當作親生的兒子？若是把他當親生的兒子，怎麼會把他推上風口浪尖，又怎麼會派他去剿滅前朝勢力，親手害死了他？”

“可是……可是……”

“無論臣妾做了多錯事，陛下都不會怨怪臣妾，反而心里還惦念著臣妾的喜好。”

淑妃淚水漣漣，傷心絕地說道：“您這般重重義，真的會害死我們的珩兒嗎？”

北齊帝在淑妃提起賢王的時候，在痛苦而絕的眼里看到了恨意。

如今，眼里只剩下茫然和困。

他取出一塊帕子，拭淑妃眼尾的淚水：“珩兒沒有死，是有心人故意把消息傳給你，為的是離間你和朕之間的關系。你若是聽信了他們的話，便著了他們的道。可如今看來，你是聽信了他們的話，鬧著讓侍衛給你傳話。”

說到這里，北齊帝滿臉無奈，諒道：“你為珩兒的母妃，乍然聽到他的噩耗，難免會方寸大。”

淑妃聽出最后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分明是說被前朝余孽蒙蔽了，冒冒失失地央著要見他。而他諒做母親的心，不追究的失態。

害死了的兒子，還要對他恩戴德。

當真是可笑至極。

淑妃指甲深深地掐進手心，用疼痛下即將要迸發的濃烈恨意。

實在是沒有想到，到了如今這般境地，北齊帝竟然還在騙。

如果沒有看見兒子的頭顱，恐怕真的信了他的話。

“珩兒當真沒有死嗎？他們為何要騙臣妾？”淑妃疑道：“臣妾不過是被打冷宮的妃子，毫無利用價值。”

淑妃這句話，讓北齊帝確信有人在暗中傳遞消息給。

他看著淑妃將信將疑的模樣，憐惜地把抱在懷里：“他們知曉朕對你的心意，利用你，把朕引到你那兒，再殺了朕……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