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被猛攻擊時,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千鈞一發之際,是突然出現的即墨蒼梧穿了那頭猛虎的腦袋,把從虎口救了下來。
可能陷絕境的人在劫后余生之后,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會無法克制地生出恩之心,尤其他手挽重弓策馬而來時,猶如天神從天而降,那樣懾人的英姿和氣度,讓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仰慕。
只是那日因驚嚇恐懼過度,跟咽氣的猛虎一起昏厥了過去,燒了整整六天,無數湯藥迷迷糊糊灌下去,才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
醒來時已在攝政王府。
攝政王府里守衛森嚴,猶如銅墻鐵壁,到都是黑甲巡邏的侍衛,他們上流出的冷酷殺氣讓人不寒而栗。
郁棠走不出自己所在的屋子。
侍們戰戰兢兢伺候著,對的問題卻一問三不知。
想當面謝攝政王的救命之恩,但見不到攝政王的面,反而是皇族公主和宗親郡主們不斷地來找的麻煩。
如果說秋獵之前,欺辱的人以權貴男子為主,那麼秋獵之后,的敵人盡皆變了子。
皇族公主貴們看不順眼。
但其中敵意最深的卻是鎮南王的兒。
們用所有惡毒的言語辱,嘲諷,貶低,們警告不要癡心妄想,不要對攝政王心存慕,不要以為爬上攝政王的床,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郁棠經歷了一次生死之后,對這些敵意已不放在心上。
想的是該如何鍛鍛煉自己的。
至于守衛森嚴的攝政王府里,這些人怎麼進來的,是否得到了誰的默許,都不在考慮的范圍之。
每天按時睡覺,按時吃飯。
一個人待著太無聊,就自己在屋子里跑步,繞著桌子跑,從最初的一炷香到半個時辰,然后就每天半個時辰地堅持。
會靠著墻邊扎馬步。
這個對來說不難,沒吃過豬頭也看過豬跑,扎馬步無非就是姿態不太標準,但對鍛煉部力量還是有些幫助的。
的飯量也增加了一些。
枯燥無聊的日子過得有點充實。
雖然大病一場,但那次之后,覺得自己好像重活了一次,這條命是從鬼門關撿回來的,應該好好珍惜。
而除了生死之外,其他的事都已沒那麼重要。
言語上的辱傷不了,畢竟他們針對的不是這個人,而是戰敗國來的公主,就算換一個人過來,也會面對同樣的事。
沒有怨天尤人、自哀自怨的資格,國家一日不強大,尊嚴就會一直被踩在腳底。
應該把時間和力都花在有意義的事上。
被關在單獨院落里,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飯、睡覺和鍛煉。
東瀾第一場雪降臨的時候,被帶去主院,見到了攝政王。
即墨蒼梧剛剛忙完一整天的軍務,整個人斜坐在房中錦榻前,單手支著額頭,上著一件墨輕袍,拔勁瘦的軀放松下來,慵懶得像是一頭猛——不,他比猛還要可怕一些。
雖然第一次見面時,他外表看起來那麼清貴無害,比起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他更文雅清貴的世家公子。
他的年紀不大,常讓人誤以為只有十八九歲。
可他一支箭穿了猛虎的腦袋之后,郁棠對這個人就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房里抑的氣氛讓人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低頭打破了沉寂:“多謝攝政王那日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
“東瀾欺辱你至此,你不恨?”冷無的聲音打斷了的話,他的語調比外面的冰雪還冷。
郁棠咬著,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沒有恨的資格。”
“真是可笑。”即墨蒼梧面無表地看著,“殷朝皇族的骨氣,從你這個公主的可窺見一二。”
郁棠臉刷白。
聽出了語氣里的鄙夷和不屑,聽出了居高臨下的孤傲,可無力反駁。
殷朝確實沒有骨氣。
“以后就留在本王府里做個侍妾,服侍本王起居。”他聲音淡漠,一句話就決定了郁棠的命運,“或者你更愿意出去伺候其他人?”
郁棠只在心里斟酌了一瞬。
在被一人辱和被多人辱之中,很快選擇了被一人辱。
輕輕點頭,細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本王的侍妾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即墨蒼梧很快又道,“攝政王府不留廢。出去扎馬步一個時辰,讓本王看看你的力。”
郁棠轉往外走去。
大雪紛紛揚揚落下,整座王府仿佛都沉浸在一片雪白之中,郁棠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每天堅持鍛煉,魄跟剛來東瀾那會兒已完全不同。
可即便如此,在雪地里扎馬步一個時辰,對來說也是很難的事。
幾乎不可能做到。
大雪紛飛,寒風瑟瑟。
冷風灌進脖子里,很快凍得臉發青。
不知道那個人在房里干什麼,是品著香茗,欣賞這個卑微之人的狼狽,還是繼續埋頭于繁雜的公務。
只知道這個冬天太冷了。
哪怕上穿的是襖子,也經不起冷風一個勁地朝服里灌,很快凍得發紫,不自覺地打起寒。
一個時辰,漫長得仿佛遙遙無期。
半個時辰之后,有侍端著一道道致的膳食進屋,郁棠一個人站在外面,蹲馬步蹲得兩條已經開始抖。
平日里在屋子里自己扎馬步的極限就是兩刻鐘,今日在雪地里,寒風蝕骨之下,能撐到半個時辰已經是咬牙拼著一口氣。
可雙漸漸抖,支撐著搖搖墜的,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只能一次次回憶著獵場上那些令人作惡的臉,要記著他們的長相,記著他們的份,來日但凡有一點點機會,都要為那些死去的冤魂討一個公道。
郁棠閉著眼,任由雪花刮過面頰,在心里凝結冰。
一陣腳步聲傳來。
有嬤嬤在門外稟報:“王爺,景曦郡主求見。”
屋子里響起一聲:“讓進來。”
“是。”
一個著紅狐裘大氅的子在眾人簇擁下走來,剛進到院子,就認出了郁棠,頓時氣急敗壞:“你這個賤人怎麼在這里?”
郁棠臉凍得青白,雙正打著,抬起抖的睫,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驕橫子——東瀾鎮南王之景曦郡主,一心想嫁給攝政王卻被拒了婚的子。
此時看著郁棠的眼神充滿了妒火。
見郁棠不說話 ,甩開胳膊上的鞭子,狠狠朝郁棠上去:“我在問你話!”
撲通!
本就搖搖墜的郁棠吃了疼,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狼狽地摔倒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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