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夫人皺眉,道:“不,我就沒聽說過,有誰懷孕還騎馬的。”
謝姝也回想起當初,弄掉孩子的歷程,別看它很穩,但有時候,一個小小意外,就足夠了。
也道:“窈窈,再有半年,就能騎馬了,不急于這一時。”
窈窈又馬兒腦袋,緩緩松口氣,盧夫人和謝姝正以為要放棄,就聽說:“問問吳醫,如何?”
怕窈窈吃太多,胎兒太大不好生產,吳醫是月前,盧夫人托幾個友人關系找來,替窈窈調理的。
擅婦科,接生經驗多,技好,已經請在李府住著,就等再一兩個月,早早預下的兩個穩婆也進李府,窈窈便能安然待產。
吳醫行走在后宅,能看出盧夫人不愿讓窈窈騎馬,言語想讓勸窈窈,但也能看出,窈窈和錢夫人的期待。
把脈完,實事求是道:“是可以騎馬,不過,一天不要超過一炷香,也不要劇烈跑馬。”
窈窈記著時間,點點頭。
錢夫人:“我就說嘛!”
這下,盧夫人和謝姝也沒說什麼,一個嘆,一個笑。
窈窈之前的騎服,如今當然穿不下,不過生出騎馬的念頭不是一天兩天,鄭嬤嬤早就給改了一套新的。
換好裳,被新竹和鄭嬤嬤扶著,踩馬鐙,輕輕翻上馬。
一開始,作還是有點小心謹慎的,試探過后,一點點地放開,馬蹄嘚嘚,步速了疾走,繞著馬場起來。
錢夫人拊掌:“好哇!”
窈窈緩緩放松雙肩,抬眸看向旁邊擔憂的幾人,笑靨如花。
飄逸的袖口、擺,被一行行鎏金細線收束,也換了個簡便的墮馬髻,眸清潤,朱皓齒,若忽略微微凸出的腰,和以前一樣,得晃人心神。
不對,和以前不完全一樣。
盧夫人和謝姝想,再不是那個漂亮而怯生生的、需要躲在們后的瓷娃娃,而是迎著,眼底灑滿碎金的子。
謝姝笑道:“也好。”
……
窈窈騎馬沒到一炷香,反正日后還能騎,向來不急不慢,了夏,天氣熱,才騎這麼會兒,也出了點汗。
木蘭煮了一鍋水,放了稻葉、谷葉、橘葉和幾塊冰糖,葉水清甜爽口,很是解暑,窈窈飲了一大杯。
過子,冰鑒擺在桌案上,一涼意繚繞在窈窈發熱的耳側。
弄著針黹,想做一頂朱紅蝴蝶撲花流蘇嬰帽,繡棚才弄好,就止不住上下眼皮打架,只好放下手中東西。
鄭嬤嬤扶著窈窈到床上,換下外,新竹又小聲把冰鑒移過來,窈窈輕打呵欠,合上眼眸。
鄭嬤嬤小聲叮囑新竹:“這冰盆放半刻鐘就挪走,過半刻鐘再放回來,免得夫人著涼。”
新竹:“好。”
鄭嬤嬤還叮囑什麼,窈窈一腳踩進了倦夢之中,便沒再聽清了。
夏天專門換的姜黃輕紗,無風自似的,微微晃了晃,出一角,窗外夕西斜,靜謐的,涂在桌案上,影影綽綽,什麼都在發。
墻上掛著的字在發,驚鴻在發,針線在發,還有……李繕的眸。
李繕?窈窈想,他在做什麼?
啊,他居然拿著針線在繡東西。
窈窈:“……”
這做的是什麼夢呀。
許久不見,他黑了不,眸卻一如既往寒涼銳利,上和下頜有青青的胡渣,或許才剃過。上甲胄也沒換,里搭的素褐襕,舊了許多,還是他走之前,給他挑的那花樣。
那針拿在李繕的大手里,好像他一用力,都會被彎,所以他蹙著濃眉,模樣嚴肅,一錯手,針刺到他指頭。
但他指頭有繭,那枚針本就刺不進去,也傷不到他半分。
他小小“嘖”了聲:“我就不信我奈何不了它。”
看著這場景,窈窈都想笑了。
知道,定元八年不到半年,他一素袍愈打愈驍勇,戰無不克,多線奪勝,名氣徹底打了出去,大江南北,無人不忌憚畏懼。
但外人哪里想得到,他除了殺伐果斷外,還會捻針呢。
或許是夢里的畫面,太過恬靜有趣,醒來時,窈窈邊都帶著笑,連肚子里的孩子,都似有所察地了。
輕肚子,好一會兒,才倦
怠地起,此時,金烏西垂,日溫繾綣。
有如夢境里那樣。
窈窈趿拉著鞋子,自己倒了杯水喝兩口,走到榻邊,看了會兒,這才拿起那針線。
忽的,眼兒圓圓,手腕一抖,半杯水灑地上,薄胎瓷杯也差點掉了。
繡棚上,多了兩筆笨拙的、糙的針線,它們是蝴蝶的眼睛,窈窈記得,自己睡前本沒繡它,鄭嬤嬤們針法也不至于這麼差。
忙抓著繡棚,小跑到屋門口,新竹聽到靜正要進屋:“夫人醒了?”
窈窈:“李侯是不是回來過?”
新竹點點頭,趕說:“侯爺半刻前回來過,但是……”
李繕此次回來,是百忙之中,空取一份的調令文書,但他時間非常趕,只留了不到半刻,就走了。
拿文書這種事,他大可以讓親信走一趟就好,但是他自己回來了,很可惜,睡著了。
當時,他坐在床邊看,和鼓起的肚子,手輕的肚子,和想象中的彈不一樣,是一點的。
他不敢用力,而窈窈沒有醒轉的跡象。
時間來不及了,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決定留下一點痕跡。
窈窈回想著,以為是夢的畫面。
不由低頭,笑了笑。
…
李繕這次回來,也口頭帶回來一個消息,要比等書信傳送快,便是前一天,蕭太尉相國,總百揆,加九錫假節鉞。
同日,小皇帝下了禪位詔書。
定元八年五月十五,大亓滅亡,蕭太尉稱朝,改國號秦,年號天業,始為天業元年,世稱天業帝。
就是錢夫人,都有點嫌棄:“天業?蕭賊也不怕他這年號取太大,到時候不住,被你夫君掀了啊。”
窈窈心想,沒關系,若是李繕來取,不一定能取得比這有寓意,還順耳,從好勝軍的名號可見一斑。
以后給孩子取名的活,絕對不能給李繕。
錢夫人又有些可惜:“李府被抄了,你那些嫁妝,都沒來得及收回呢。”
窈窈:“人無事,便是最好的。”
理解了謝兆之,謝兆之乃至謝家的起復,太依賴李繕當初的戰功,但李繕滅道佛,忤逆李之愿,絕無可能庇護謝家所有人。
謝家若不能徹底投誠蕭太尉,會被斬草除。
世家子,每個人都被看不清的系攀纏著,就連自己,即使已經斬斷了一些。
突的,腦海里出現一張模糊的異域子的臉,那位大膽奔放的胡族公主,被接進和小皇帝和親,也不過一年。
份敏。,天業帝不一定會讓死,但不會好過。
果然,鐘常侍遞送到并州的信件里,稍稍提了一,在冷宮,況不大好。
窈窈落筆回信時,叮囑了一句,可以的話,盡量照拂。
回完鐘常侍,窈窈看向一旁信封,那是新竹給的,李繕留給的,從拿到它后,就一直沒它。
挲信封,仿佛能聽到他很多次的呼吸。
直到夜深了,終于是不舍而緩緩地,拆了它。
里頭,李繕字跡難得整潔許多,像是強迫自己沉下氣,一筆一劃好好寫的:
[睡神咬咬!氣煞我也!
快去找我留給你什麼東西,你想不到的。]
窈窈:“……”
雖然沒想到,但看到了。
……
后秦元年,天業帝稱帝,南方地區是蕭家經營多年的地方,無甚明顯反應,就算有小打著“清君側”名號的勢力,也很快不見聲息。
而北方,多被李繕收服。
南北對峙,最先開始打仗,同月,天業帝視北方為臣賊子,偽君子假道學,北方罵天業帝為佞臣篡位,天理難容。
雙方檄文飛來飛去,戰線卻明顯有利北方,慢慢地近。
最終,停在水前。
水發源自涼州,一路西走,注黃河,背靠邙山,面臨水,要攻,須得過水。
蕭家軍就明目張膽地駐扎在水對岸,隔岸敲鑼打鼓,乒乒乓乓的,嘲諷他們。
李繕面冷,沒被激怒,下令就地整頓。
李家軍從未打過一場正式的大規模的水面戰斗,雖然未雨綢繆,水師已有規模,但第一戰能不能贏,關乎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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