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謝姝又恨又怒，只道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當即回了娘家，今日正是第三日，薛屏猜差不多想通了，上岳家門來請謝夫人歸去，順道參宴。

所有人都認為，謝姝發夠脾氣，就該回薛家了，既然懷孕，沒法服侍丈夫，為子孫計，薛屏抬舉婢子也是尋常，誰家不是這樣過來的。

盧夫人本也該這樣勸大兒，又實在說不出這些話來，謝兆之就有過庶子，只是沒能養大，這種辛酸，只有人能理解。

過了好一會兒，謝姝抹干了淚，收斂好緒，便問盧夫人：“窈窈可還好？我過這般便罷了，只希能過得好些。”

盧夫人嘆氣：“你知道的，就算有不好，遠在千里之外，估著也報喜不報憂。”

說著，盧夫人讓人拿來窈窈寫來的兩封信，第一封里頭，還夸了李繕，表示自己對這婚姻的期待。

第二封信，則講述了并州的風人，還有一些盧夫人的舊友、出太原郭氏的郡守夫人，末了寫到：若有機會，愿請母親、姐姐能來并州觀游玩。

盧夫人心知沒有這個機會，謝家眷想要北上團聚，謝兆之第一個不同意，讓那郭夫人邀請們，才有可能，只是郭氏未必肯，請人可是極為繁復的禮節。

好在窈窈總會回來的，盧夫人掐算日子：“窈窈走了也有數月，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

謝姝又是默默垂淚，更氣自己所嫁非人，還連累妹妹北上嫁給李繕，卻不知道境遇如何，李繕又如何虧待于。

…

窈窈挽起頭發，換上了一件素布窄袖裳，裁剪和針腳還算致，但比起之前穿的綾羅綢緞，它實在糙又廉價。

袖子，傳聞中李繕和李家軍上戰場都是穿素袍，原來是這樣的布料。

鄭嬤嬤：“夫人當真要去范……”

窈窈承認：“是。”

鄭嬤嬤不解，怎麼過了一夜，窈窈又要去幽州范了呢，去也就算了，范到

底是盧氏的地兒，窈窈作為外孫，理應不會有事，但還是悄悄去，竟還喬裝商人。

因為前朝斗富之風不息，大亓對商人的打極重，這時候還能行走各地的商人，大多數是世家在養，除了賺取錢財，兼顧打探民消息。

李繕此行假扮的，就是掛靠蕭家名義的晉地商人，蕭家對北方的掌控，遠不如南方，因此他們可以大搖大擺行事。

只是，包括李繕、窈窈在，隊伍一共才十二人，對比之前窈窈北上，都是幾百人護衛，如今區區幾人，著實讓人放心不下。

窈窈卻很鎮定，道：“人太多，便不好走了。夫君行徑大膽，但他是有把握才大膽。”

鄭嬤嬤：“那讓我跟著夫人……”

窈窈輕握的手，道：“嬤嬤上回傷，如今提東西手還疼，路途勞累，只怕會留下病，若果傷惡化，我如何忍心。”

一旁，新竹也道：“是啊，我跟著夫人就好，嬤嬤安心，我會照看好夫人的。”

窈窈都這麼說了，鄭嬤嬤再不舍，也只好答應了。

夜，一支十二人的隊伍，悄悄離開了雁門郡，上黨郡的李對此一無所知，不過，他也有頭疼的事。

蕭家遣員西曹北上，這人是蕭太尉的侄兒，一向得蕭太尉重用，不過行事張狂無狀，常有惡名。他事先沒有知會，驟然來并州，讓李有些不快。

李知道，他就算靠聯姻融這些世家，仍難免被看輕，不過，別家看在他們李家抗胡的功績上，不吝溢之詞，只蕭家因從前是李家父子上峰，態度很微妙。

蕭西曹對李道：“聽說你將并州治理得井井有條，今日一見，才知道百姓之戴不作假，你們李家，還真有些本事啊。”

李朝南方一拱手：“承蒙天子厚，將并州邊防予我父子，自然不能懈怠。”

蕭西曹喝了一口酒，為這話哈哈大笑，那十歲的天子能做什麼？

他又說：“就是不知道李將軍，何時從雁門歸來？”

李：“押送拓跋氏，兼之巡邊，犬子要回上黨，說也得……一個月后。”

蕭西曹：“這麼久？你李家眷，可都還留在并州，這讓其他人家怎麼想。”

李沉默，其實能把妻錢夫人接出，他也是愿的，這幾年聚離多，只有這幾個月，他們才過得像夫妻。

蕭西曹針對的，是李繕。

蕭家在江南的勢力很大，當年想通過上黨一戰，將勢力擴大到北方，結果被李家捷足先登，蕭西曹心中充滿對李家的輕蔑，尤其是李繕，那不過是個雜耍戲子的后代，竟能借此為高門，實在可笑。

于是，他起說：“那我就去雁門郡，親自請李將軍回了。”

…

繳過所，進了冀州地界，到滹沱河后段，雨不斷，烏云低垂，時有閃電叉而過。

遭災過后的縣城，一片蕭條。

此時，窈窈借住在冀州一農戶家里，茅草編的屋子，開了小小天窗，線很昏暗，不過稻草都是干燥的，還算舒適。

和新竹坐在一，新竹正替窈窈著小，坐了一日車，說不疲憊是假的。

新竹問：“晚上吃的竟是糙米飯，太難吃了。唉，這一路竟然這麼辛苦……”

窈窈抿笑了，目明亮清，著嗓音小聲說：“我也覺得不好吃。不過，烙野菜餅不錯，下回我一個給你試試。”

新竹不笑道：“夫人留著自己吃罷，說得我好像個饞鬼！”

窈窈彎著角：“好吧，是我饞。”

的神很好，出遠門就和騎馬一樣，若沒有，也不會想，但既然有機會見見世面，并不排斥，甚至，還有一點的興，就像懵懂的雛鳥啄開了厚重且黑暗的殼。

兩人又嘀咕了兩句，李繕推門而進，新竹起，窈窈收了收小，將雪白的鞋匿在子底下。

李繕面無表坐在炕上，一邊除了外，一邊道：“今晚大會有大雨，早些歇息，明天早點走。”

窈窈點點頭，聲說：“好。”

新竹還要重新鋪個稻草，李繕說：“不用鋪，我睡床。”

窈窈微訝，昨夜他們是一起睡，但是他不喜世家，那應該是例外，可沒有想過，從此后就一起睡了。

所以，早上本沒和新竹鄭嬤嬤這件事。

新竹很是一愣，下意識問：“那夫人睡在哪……”

李繕瞥向窈窈，窈窈眨眨眼，垂眸盯著地面。

他猜到窈窈邊的仆役并不知道他二人已經同床了，只是，這又有什麼好瞞著的，倒像他做錯了什麼。

他冷冷道：“也睡床。”

新竹有些擔心地看了下二人，看樣子，李繕是想睡好地方，好像……沒旁的意思。

對此，新竹很不理解。不過，這鄉野之地的床，是很小了，不知道兩人睡不，帶著各種擔憂，還是退下了。

房中一安靜下來，窈窈上，無端彌漫出一縷甜甜的桂花香，輕易縈繞在鼻間似的，讓李繕鼻腔又生出那種細碎的微。

他沉了沉聲，隨口問：“今天的飯菜還好？”

窈窈：“謝夫君關心，一切都好。”

李繕也不是真關心。人總是這樣的，自己經歷過的事，若別人沒經歷過，就有一種莫名的優越，吃苦也是一樣。

他想看出苦惱的神，但是，這是個錦繡堆養出來的子，對吃這樣的東西，卻也沒什麼埋怨。

李繕突的覺得沒意思，道：“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窈窈沒有異議，也累了，正是要休息的時候。

李繕滅了蠟燭，房中昏黑，窈窈到床上躺下，旁男子的氣息就重了點，他也躺了下，大臂了下窈窈的手，熱乎乎的。

李繕一不，但似乎因這手臂的接不耐，皺了皺眉，道：“你睡進去點。”

窈窈已經睡得很里了，小聲說：“床，太小了。”

李繕：“你是說，我不該睡這里了？”

窈窈：“……我沒說。”青天老爺，他怎麼還污蔑起人來了，雖然心里確實難免這麼想。

李繕“哼”了聲，終于安靜了下來，窈窈卻不敢一直和他著睡，開始調整睡姿。

側著睡比較合適，但是，正面對他，就太近了，甚至能覺到他呼吸的頻度，起伏緩緩，趕背對他，可什麼都看不見，好像把薄弱都暴在他眼下，心不太安穩。

于是，又轉了回來。

李繕語氣緩緩，道：“謝窈窈，你再……”

窈窈趕躺好，已經習以為常，心中替他念出下一句：就去地上睡。

下一刻，李繕嗤笑了下：“我就抱你睡。”

窈窈：“……”

徹底不敢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回過神來——他真是、真是天下第一厚臉皮！這種話如何能說得這麼尋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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