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眠帶著水果,抱著花,來到醫院時,邵奇峰和邵溫白都不在病房。
里面只有剛從事務所趕來,以及匆忙結束出差、風塵仆仆的邵言之和邵潯之。
“誒?你怎麼站門口不進去?”查房護士看見蘇雨眠站在門口,抱著花,拎著水果,明顯是來探病的,卻杵在原地,一不。
一邊說,還一邊推開病房門,走進去。
蘇雨眠反應過來,跟在后頭。
“咦?雨眠來了?”邵言之迎上來,從手里接過花和水果放到一邊,“爸跟老三去找醫生了,應該很快回來。你先坐會兒。”
蘇雨眠沒有坐,而是走到病床邊,禮貌地了聲:“伯母。”
“嗯。”姜舒苑語氣很淡,臉上也沒什麼表。
護士上前拿出溫度計給量溫:“……正常的。”
說完,轉出去,隨手帶上門。
偌大的病房,沒有人開口說話。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邵言之眼珠一轉:“媽,雨眠過來看你,還買了這麼多水果,我給您削一個唄?”
姜舒苑:“吃不下。”
“那……喝點水吧?還是溫的。”
“我不。”
邵言之:“……”
過了幾秒,姜舒苑突然改口:“削個梨吧。房間里沒有水果刀,你去樓下護士臺借一把。”
“行。”
邵言之風風火火走了。
姜舒苑又看向大兒子:“你爸和溫白去了有一會兒了,怎麼還沒回來?要不你去看看?”
邵潯之猶疑的目掃過蘇雨眠,“應該快了,我還是留在病房陪您。”
“我不需要人陪,正好你爸手機落下了,順便給他帶過去。”
邵潯之掃了眼床頭柜,上面確實是邵奇峰的手機。
“……好。”
他拿上手機,離開。
現在病房里就只剩姜舒苑和蘇雨眠。
“坐吧。”姜舒苑指了指床邊的椅子。
蘇雨眠依言坐下。
“我是什麼病,溫白應該跟你說了吧?”
“嗯,”蘇雨眠點頭,“您放寬心,現在活檢結果還沒出來,我來的路上問了兩個醫學院的教授,他們說腺癌并不常見,發病率為1.3~3.2/100萬,死亡率1.86/100萬,去年我國腺上皮腫瘤死亡人數不足1000……”
“你說的這些,醫生已經說過了。”姜舒苑打斷,“那些所謂的發病率、死亡率,看的是整況,但落在某個人上,就是百分之百。”
蘇雨眠:“但也不一定是最壞的結果。”
姜舒苑反問:“那就一定是好的嗎?”
蘇雨眠沉默。
姜舒苑上下打量一番,眼中竟破天荒閃過欣賞:“你很聰明,比我想象中聰明,很能有孩子兼顧外形和智商,你是例外。”
“溫白會喜歡上你,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蘇雨眠不明白想說什麼,只能靜靜聽著,等待下文。
“但是——”姜舒苑話鋒一轉,“我不喜歡你。”
“你跟歐聞秋太像了……
不管是格,還是追求,你們是要為科學奉獻、為理想斗、為全世界造福的學人才,不可否認,你們很崇高,很值得尊敬。”
“但卻不適合結婚過日子。溫白已經在這條路上了,我不想他將來的另一半,也跟他一樣。夫妻是要互補的,他主外,你就要主,他在搞科研,你就要為他打理好家庭。”
“可是你做不到,也不愿意為他,嘗試去做。蘇雨眠,你跟歐聞秋一樣,你們都太自我,太自私了。”
“當年,邵奇峰吃過的苦,我不想溫白再吃一次。”
“你自己應該也意識到了吧?你們并不合適。你呢,曾經轟轟烈烈過一場,飛蛾撲火般燃燒自己,整整六年,你付出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在跟前任分開以后,你變得小心且小氣。”
“不輕易付自己的和真心,即便付了,也不可能再像前一段那樣,賭上所有。同為人,我理解你吃一塹長一智。”
“但溫白不同,在你之前,他沒有談過。他又是個認死理的,一旦認定,必然付出所有,就像當初你為江易淮飛蛾撲火那樣,他也會為你,不惜放棄一切。”
“所以啊,”姜舒苑說到這里,自嘲地勾起角,“在藏紅花和石泉事件之后,他拉黑了我的手機號,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你應該很得意吧?為了你,他連親媽都不要了。”
直到此刻,蘇雨眠依然是平靜且冷靜的,黑白分明的雙眼直視姜舒苑。
在姜舒苑指責時,沒有辯解,卻在對方怪罪邵溫白時,忍不住開口——
“教授不是這種人。”
“對啊,我的兒子,我當然知道,就算他拉黑了我的電話,也不可能真的和我斷絕關系。”
“他讀了那麼多年書,做人最基本的孝道和底線,他不可能丟。就像昨晚,一聽到我生病住院,就馬不停蹄趕來。”
蘇雨眠點頭:“是,他很關心你。”
姜舒苑:“還要我把話說得再明白點嗎?”
“我接不了你,你也不可能為了溫白,來討我歡心,讓我滿意。我跟你,再這樣僵持下去,為難的只有溫白。”
蘇雨眠起:“我聽明白了。”
“好。”姜舒苑點頭,“我說過,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欣賞你追求理想的勇氣,但欣賞歸欣賞,我首先是一個母親。”
“我要保護我的兒子,不傷害。”
蘇雨眠離開的時候,邵家幾個男人都沒回來。
走得靜悄悄,就像來時那樣。
然而,今天的“驚喜”還不止于此——
剛出醫院大門,就接到了邵雨薇的電話:
“眠眠。”
這是時隔兩個月,蘇雨眠再次聽到的聲音。
因為兩個月前,邵雨薇突然被送出國,說是做心理治療。
那以后,蘇雨眠就沒再接到過的電話。
打過去,也是無人接聽。
“眠眠,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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