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和就是來給崇安帝傳話的,他接過徐肅年遞來的東西,然后笑著說道:“侯爺這會兒來得不巧了,陛下正在和刑部的趙大人、陳大人說話呢,您怕是要在雨里多等一會兒了。”
這話說得客氣,實際上出來了兩個意思:一是陛下不想見他,二是陛下讓他在雨里等。
這就是變相地懲罰了。
徐肅年并不意外,坦然地應了一聲是,然后走到殿外的廣場上跪下。
其實,若只是一個求旨賜婚的事,陛下不會如此氣,徐肅年先前想著,陛下或許都懶得訓斥他,只再另提拔幾個年輕人將他扔在一邊就算是敲打了。
至于眼下這態度,估計是以為他前兩天遇刺的事是故意為之,想要刻意討他的憐惜。
但蒼天有眼,他雖然的確是故意挨了這一刀,卻不是為了給崇安帝看的,而是想在阿喬面前裝可憐的。
不過這樣也好,他原本就嫌棄那傷口太淺,這會兒在雨里跪上半晌,估計能看著更嚴重些,阿喬心,沒準看到之后就會立刻原諒他了。
只是他想得雖好,可阿喬估計還不知道他已經回了長安,上次見面還是在濟善堂,兩人不歡而散,只怕阿喬本不想見他。
要不要先去盛懷義那探探口風?
徐肅年低頭斂目一副跪省的模樣,實際上心里一直在想些七八糟的。
永德殿,崇安帝并未召見什麼朝臣,他一個人站在半敞開的支摘窗前,默默看著跪在階下的徐肅年。
因為他低著頭,看不清表,只能看到他渾早已就完全了,連發冠都有些歪斜,遠遠瞧著頗為狼狽。
這永德殿外人來人往,除了灑掃的宮太監之外,還可能有來往的朝臣。
只怕徐肅年在此罰跪的消息沒一會兒就會傳出去,屆時所有人都會知道,一向在陛下面前得臉的端侯惹怒了陛下,就算他再熾手可熱,只怕到時候也會被一盆冷水澆滅。
一個失了皇上恩寵的端侯,會怎樣?
崇安帝看著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心想,歸結底還是他太寵他了,這才讓他忘了自己的份,敢在他的面前耍心思。
“來人。”
崇安帝最后看了那罰跪的影一眼,然后召來慶和,吩咐道,“看著他跪夠了兩個時辰,再讓他回去。”
“是。”
兩個時辰后,正好敲了酉時的鐘。
慶和親自過去扶了徐肅年起來,然后道:“侯爺,陛下今日恐怕沒時間見您了,吩咐奴婢送您出去呢。”
雨勢漸小,徐肅年看了看天,眼看都要天黑了,他也懶得再和慶和虛以逶迤,直接推拒道:“不勞煩慶公公,我自己出宮就行了。”
在堅的臺階上跪了兩個多時辰,縱然是鐵打的子也有些扛不住。
徐肅年雖然有在盛喬跟前故意裝可憐的念頭,可現在實在太狼狽,他也不想讓盛喬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
因此他還是決定先回家休息一夜,待明日再去找盛喬,以防自己現在這模樣會把嚇到。
沒想到剛一出皇城,就連到一輛掛著燕國公府徽記的馬車正迎面駛過來。
徐肅年下意識勒了韁繩。
似有所,對面的馬車也跟著停下,車門被推開,盛喬從車廂探看了過來。
隔著朦朦朧朧的雨霧,兩人的視線在半空匯。
第48章 示弱誰你親我了?!
盛喬出門之后,才發現自己就算出來,也不知道去哪找徐肅年。
長安這麼大,就算徐肅年已經回來了,難道還指著在街上遇到麼?
原本想直接回家,但走到半路盛喬又忽然想到,先前二叔和二哥每次出門回來,都要第一時間進宮向陛下復命,徐肅年應當也是如此罷。
抱著運氣的念頭,盛喬命人駕車往皇城去,此時天還沒黑,若是照三哥昨天說的來算,徐肅年應當剛進長安城才對,那他進宮覲見的時候,他們或許會在路上遇到。
但到底能不能遇到,終究是個未知數,盛喬心里并不抱有希。
只是沒想到,他們才駛到皇城外,就聽到一陣越行越近的馬蹄聲。
因為下著雨,盛喬便沒琥珀他們跟著,而駕車的燕國公府的車夫還不知道自家小娘子今日到底是為了找誰,更不認得什麼端侯。
盛喬坐在馬車里,也不知那到底是不是徐肅年,只是心里有一種本能的預。
手推開車門,果真看到了迎面騎馬而來的徐
肅年。
過蒙蒙雨霧,看不清他的表,只能約瞧見他的廓。
明明是盛喬自己想來見他的,可真的見到他之后,盛喬又莫名生出了一子退意。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匯,但也不過是一瞬間的接,盛喬便立刻收回了視線。
重新回馬車里,吩咐車夫,“我們回去罷。”
車夫雖然不明白,但還是順從地照做,應了一聲就要調轉車頭。
徐肅年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盛喬,一時間還有些發愣,此時見竟要掉頭離開,才回過神,連忙控馬上前。
可他到底在雨中跪了兩個多時辰,沒有倒下去已經是康健了,此時尚有些虛弱,急之下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
他不想讓盛喬擔心,更不想讓盛喬看到自己虛弱的一幕,于是連忙抓韁繩穩住形。
可到底是遲了幾步,眼看馬車已經走出好遠,徐肅年咬牙追上去時,馬車已經拐到了城外的巷子里。
小巷狹窄,徐肅年無論如何不能截住馬車,徐肅年停在巷口猶豫片刻,估算了一下從此到燕國公府的路,然后轉往另一條路去了。
盛喬雖然坐在馬車里,實際一直在窗邊聽著外面的靜,聽到后的馬蹄聲不知不覺地停住,盛喬就知道徐肅年是走了。
雖然此時雨勢已經慢慢減小,但徐肅年連把傘都沒打,裳早就了,盛喬希他早些回家,可他真的走了,心里又有些暗暗的失落。
正在這時,聽到車夫吁的一聲,馬車忽然停下,盛喬正要推門問怎麼了,就聽到旁邊的車窗被人敲了敲。
還以為是車夫要稟報什麼,盛喬立刻推開車窗,不料看到的卻是徐肅年的臉。
也不知他方才是做了什麼,明明穿戴了油和簦,但他里面的裳竟然也了,滴落的雨水順著發從耳畔落,滴到領上,在頸口匯一小灘,看上去分外狼狽。
盛喬從來沒見過徐肅年這個樣子,在的印象里,徐肅年就算是假扮車夫趕車的時候,也是從容利落的。
難道……
盛喬忽然想到徐肅年方才是從皇宮里出來的,如果是覲見陛下,應當是在宮殿里才是,怎麼會淋得渾。
咬問道:“是不是……陛下難為你了。”
只這一句話,徐肅年就意識到應當是知道什麼了,但在此時他無心去猜想盛喬是怎麼知道的,下意識就要搖頭。
他之所以沒告訴盛喬這些事,其實是和盛懷義想的一樣,就是不希心里負擔太重。
他希盛喬對他的是喜歡,而不是對他謝和愧疚。
可否認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盛喬紅著眼眶問他,“徐肅年,你是不是要一輩子都騙我。”
的話不像質問,只是帶著委屈的怨念,卻像一針一樣直直地進徐肅年的心里,不算很疼,卻酸酸的,扎的人心口發悶。
“對不起。”
徐肅年自問能言善辯,可此時此刻竟有些說不出話來了,沉默半晌,也只是說了一句抱歉。
盛喬不想聽他的道歉,執拗地盯著他。
徐肅年被的眼神盯得莫名無措,嘆了口氣,然后避重就輕地說:“陛下忙于政事,沒空見我,這才在殿外等了等,所以才淋了雨,真的不礙事。”
要真的只是淋了雨,他的臉怎麼會這麼蒼白,何況他不是路上還了傷嗎?三哥說陛下還特意派了醫出城給他診治,明知道他了傷,怎麼還會見他在雨里等呢。
偌大的皇宮難道沒有一個房間能讓他坐著麼。
盛喬難得沒被徐肅年蒙騙過去,水濛濛的大眼睛盯著他不放,“你的傷好了嗎?可以淋雨嗎?”
徐肅年更是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傷了?”
總不能說是在三哥那聽到的罷,盛喬一時找不到借口,抿著不說話。
徐肅年卻已經約猜到了,“是不是盛伯父告訴你的?還是三郎?”
盛喬還是不說話。
徐肅年看著的眼睛,因為太過純凈清澈,仿佛這一眼就能看到眼底,能看到所有的緒。
而此時,那里面寫著滿滿的擔心。
“阿喬,你擔心我,所以才特意來找我,是不是?”
徐肅年此人就是這點最讓人討厭,有些話明明可以心知肚明,他卻偏偏要破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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