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樹皮纖維製的裳、服裝上的複雜且充滿特的紋飾……典型的阿伊努風格。

對方是一位正值妙齡的，看起來15歲上下，材小，面容清秀，手中提著一把跟其型很不相稱的長弓。

當青登循聲去時，睜著一對明亮的大眼睛，滿是敬佩地看著他，四目對視。

“熊熊博士，是阿伊努人。”

“嗯，我看見了。話說，‘熊熊博士’的這個梗，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啊？”

“剛才說什麼？”

“剛才說‘好厲害的刀法，竟能一刀砍斷熊的腦袋’。”

在青登和緒方對話的這檔兒，以矯健的手翻過山坡，崎嶇的地形在腳下仿似平地。

從青登上收回目，一個箭步奔至緒方的跟前，滿面期待地快聲詢問道：“你是阿孔魯，對吧？”（阿伊努語）

青登不懂阿伊努語，只能一臉迷茫地看著緒方。

緒方怔了怔，直勾勾地盯著小孩的臉看。

不一會兒，他出恍然大悟的神，眸中閃過一抹驚喜：“你是墨娜希？”

用力點頭，出燦爛的雀躍笑臉。

“嗯！是我！墨娜希！”

說罷，墨娜希上前，朝緒方的懷裡撲去。

緒方坦地張開雙臂，大大方方地接的熱，輕輕地擁抱。

青登的視線在緒方、之間來回跳轉。

“緒方先生，是你的人？”

“嗯，來自室孔卡拉，是我一位好友的兒，名‘墨娜希’，意思是‘小樹’。我上次見時，才剛剛記事，沒想到現在長得這麼大了。”

他說著放開，側過子，好讓青登跟面對面：

“墨娜希，這位是我的朋友，名橘青登。”

青登稍稍站正子，出儘可能溫和的微笑：“貴安，我橘青登。你可以稱呼我為‘安藝’。”

考慮到“橘青登”這一名字頗為拗口，青登十分心地提供他的另一個名字。

相比起有好多個音節的“橘青登”，無疑是隻有兩個音節的“安藝”（a ki）更為順口。

墨娜希似乎有些拘謹，上下打量青登一遍後，輕聲說著什麼。

“說墨娜希，來自室孔卡拉。”

緒方翻譯完後，接著嘰裡呱啦地說了一大堆。

“說你的刀法好湛，熊骨非常堅，並非說斬就能斬斷的，你跟阿孔魯一樣厲害。”

“‘阿孔魯’是誰？”

“是我。這是我的阿伊努名字，意思是‘勇敢的人’。在我居於室孔卡拉時，曾獨自用刀擊殺襲擊村落的狂熊，自此以後，大夥兒就稱我為‘阿孔魯’了。”

“噢噢，就是‘圖魯’的意思嘛。”

“可以這麼說。”

這位是緒方的人，青登對此暗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在瞧見墨娜希手提長弓時，雖不聲，但他已悄悄做好迎敵的準備。

在有得選擇的況下，他可不想對這種年的小孩。

趁著緒方和墨娜希因久別重逢而熱烈相談的這一會兒，青登移步至熊的旁邊，仔細打量這巨大的，不咂舌：

“這頭熊可真是有夠大的。”

它的流到現在都沒有流完，可見其型究竟有多龐大。

緒方冷不丁的話進來：

“越是寒冷的地方，的型就越大。”

這時，一旁的墨娜希也話進來。

緒方盡職盡責地逐一翻譯：

“說這頭熊吃了7個人，是十分可惡的烏恩卡姆依。”

“為了消滅它，他們部落派出所有獵手，四搜尋其蹤跡。”

“就在剛才，發現了這頭熊的腳印，一路追蹤過來，接著便發現了我們。”

“本想提供支援，然而才剛從箭筒中出毒箭，你就已經斬殺了這頭烏恩卡姆依。”

從剛才起，青登就一直聽到一個陌生的詞彙。

緒方前腳剛語畢，後腳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烏恩卡姆依’是什麼東西？”

緒方提前料到青登會這麼問，故早有準備地解釋道：

“‘卡姆依’在阿伊努語中是‘神明’的意思。”

“阿伊努人相信萬有靈，活也好，死也罷，全都寄宿著神靈，全都是卡姆依。”

“當卡姆依傷害人類時，就會墮落為‘烏恩卡姆依’，即‘惡神’，是必須將其消滅的邪惡存在。”

語畢，緒方停了一停，臉上浮現出追憶之。

頃，他換上自言自語的口吻，輕聲道：“真讓人懷念啊……在我首次登陸這片土地時，也是突然遭遇一頭吃過人的‘烏恩卡姆依’。呵，真是一種奇妙的因緣啊。”

……

……

對青登、緒方而言，這頭惡熊的突然現，只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小曲。

從另一種角度來考慮，這頭熊還懂事的——在青登和緒方都飢腸轆轆時，適時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既然這頭熊那麼懂事，那不好好地給自己加一餐，那就實在說不過去了！青登老早就聽聞過“熊滿是寶”的俗語。

他從未吃過熊，故對接下來的熊盛宴充滿期待。

緒方自覺地接下烹製熊大餐的重任。

“好久沒有做過熊料理了，讓我來給你一手吧！”

他說著“哼哼”地笑出聲來。

許久未曾接過的珍貴食材，似乎也讓緒方變得躍躍試起來。

既然緒方攬下做飯的活兒，那麼青登自然樂其。

緒方麻利地支起篝火，然後拔出腰間的大自在，在惡熊的上切下味的部位。

他首先取出的食材，是比青登的拳頭還大的熊心。

“看吶，橘君，這就是熊的心臟。你擊殺了這頭熊，所以你擁有獨熊心的特權。”

他將熊心在篝火邊，烤至七分後便遞給青登。

啃一顆七分的熊心……對於吃慣菜餚的青登而言，這種食稍顯別緻了一點兒……

在烤炙熊心的同時，緒方忙著做另一道料理。他取出熊的小腸，用水洗淨後，把積在熊腹腔的塊裝進腸中，繫封口，擱沸水中煮——腸，誕生！

左手舉著烤心臟，右手夾著腸……雖很狂野，但不得不說，它們的味道都很不錯。

熊心很有嚼勁，口很獨特，越吃越香，而腸則是一種久已有之的經典佳餚。

在吃完熊心、腸這兩道開胃菜後，緒方心燒製的正菜——那一片片油滋滋的熊——散發出人的香氣，令人食指大。

當青登大快朵頤時，他慢半拍地發現墨娜希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並未加眼下的熊盛宴。

“緒方先生，快讓墨娜希一起來吃飯啊，熊多得是，不吃就浪費了。”

緒方苦笑著搖了搖頭：

“沒法吃這頭熊的。”

“嗯？為什麼？”

“這是阿伊努人的習俗，絕不會吃烏恩卡姆依的，也不會取用其上的一切事。所以不管是這熊的，還是它上的別的什麼東西，既不能用，也沒法將其帶回村裡去。”

“這樣啊……那還真是可惜了。我本想著取下這頭熊的皮、膽囊，當作待會兒去室孔卡拉的見面禮。”

“你出手解決了這頭棘手的烏恩卡姆依，對阿伊努人而言，這已經是上佳的見面禮了，室孔卡拉的村民們會由衷地謝你的。”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橘君，差點忘記告訴你，熊能夠極大地提升人的力，所以你待會兒可能會覺得渾燥熱，不必驚慌，這是正常現象。”

“哈，那可真是浪費了啊，平白添增力，卻無釋放。”

……

……

緒方說得沒錯，熊確實有很強的提升力的作用。

在用完熊盛宴後，青登毫沒有填飽肚子後所特有的睏倦，反而覺神飽滿，渾上下充滿了力量。

既然阿伊努人不能取用烏恩卡姆依的，那青登就只能將這頭熊的皮、膽囊留為己用了。

據緒方所述，熊上最值錢的部位，就是它的皮和膽囊，特別是後者，乃非常珍貴的藥材。

他並非貪圖錢財，他才看不上這點小錢。

熊、熊膽固然珍貴，可就憑青登如今的地位，這些東西只不過是隨便幾下皮子就能輕鬆弄到手的簡單玩意兒。

人生中首次打獵功，而且還是獵到這麼大的一頭熊，他很想將這些戰利品帶回家給妻小們看看，特別是讓總司看看。

不知為何，總司對於獵人的生活有一種出奇的嚮往，興許是因為獵人的生活給一種自由、刺激的覺。

若讓總司瞧見他獵到這麼大的一頭熊，一定會非常高興，說不定會有助於過“不死之力”的熬煎。

等他將這些戰利品帶回陸，搞不好又會多添一則談，“古有加藤清正狩虎，今有橘青登斬熊”云云。

簡單地稍事休息後，三人踏上前往室孔卡拉的路程。

室孔卡拉……緒方曾在此居過的村落。

對於這個村子，青登充滿了好奇，他還從未見識過阿伊努人的部落呢。

近日以來，為了打發時間，緒方沒跟他科普阿伊努人的文化習俗。

耳濡目染之下，他對阿伊努人的文化產生些許興趣。

緒方方才所講述的阿伊努人的信仰系，更是讓他耳目一新。

天地萬都寄宿著神靈……不知是巧合，還是真的有聯絡，青登總覺得阿伊努人所信奉的“萬有靈”，跟“通境界”有幾分共通之。

在進“通境界”時，他確實見到了“萬有靈”的奇妙景。

青登沒來由地想著：多多瞭解阿伊努人的文化、信仰，說不定會對他駕馭“通境界”產生幫助！當然，除好奇之外，他還到的期待。

一想到今夜不用再在野外營，他就不由自主地揚起角。

雖然睡在簡陋的狩獵小屋裡並非難以忍之事，但每當脊背上冰涼的樹葉，都使他空前地懷念溫暖的被褥。

歡悅歸歡悅，該乾的正事還是要乾的。

總算見到活生生的阿伊努人，他終於可以開始他的要務——收集敵軍的報！

眼下就有一個阿伊努姑娘跟隨在他旁，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趁著現在來打聽訊息。

於是乎，冷不丁的，青登語氣肅穆地對緒方說：

“緒方先生，你幫我問一下墨娜希，是否清楚侵佔五稜郭的那夥賊軍的底細。”

緒方點了點頭，扭頭找上墨娜希。

雙方對談了幾句後，墨娜希臉一沉，像是回想起不好的事。

須臾，長長地嘆息一聲。

“說領軍襲擊五稜郭的人，多半是犀力卡。”

說完後，緒方十分心地補充道：

“犀力卡的意思是‘巖石’，象徵堅定與不可搖的力量。”

這姑娘知曉敵軍的報！

青登心中一凜。

他默默記住“犀力卡”這一名字，趕忙追問下去：“緒方先生，你再幫我問問，那個犀力卡究竟是何許人也。”

……

在墨娜希的詳細講述，以及緒方的傾力協助下，青登大致瞭解了犀力卡的來頭。

簡單來說，犀力卡是一名年紀很輕的部落領袖，今年剛滿三十歲，他所統領的部落名“希利泊夕立”（照耀之地）。

若以中聽的話語來形容，他是一位志向遠大的豪傑。

他從許久以前起，就立下了“從和人手中奪回本應屬於阿伊努人的土地”的宏願。

雖然已是老黃曆了，但毋庸置疑的是，在千年以前，關東以北的全部土地都屬於阿伊努人的勢力範圍。

只因和人吸收了中華文明的粹，實力變得空前強大，這才擊敗了阿伊努人，將其逐過津輕海峽，趕至這片苦寒之地。

沒有文字的民族是十分脆弱的，缺文字等於缺傳承。

阿伊努人沒有自己的文字，自然也就沒法把自己民族的歷史記錄下來。

一個傳承歷史全靠口耳相傳的民族，極難形向心力。

不誇張的說，為數不的阿伊努人本不清楚自己民族與和人的歷史恩怨。

他們都只想要過傳統的漁獵生活，並不想要打仗，更沒想過跟和人爭地盤。

因此，像犀力卡這樣的立志於開疆拓土的領袖，屬於阿伊努人中的異類。

從好幾年前起，犀力卡就四遊說各個部落，要求各部落聯合起來，組一支前所未有的大軍，南下征討和人。

他並非腦子迂腐的蠢貨，他知道靠簡陋的獵弓本無法抗衡和人，也知道眼下是槍炮的時代。

因此，他一直試著聯絡西洋人，以期獲得購槍炮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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