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宮宴結束後，裴如衍走在出宮的宮道上，聽見祖父的同僚正在試探祖父的態度：

  「國公爺，看今日太子的態度，可是對你家孫兒看重得很啊，這真是福氣啊，說不準你家孫兒能與東宮結親為皇家婿啊。」

  這種話哪裡是能私下揣測的。

  不過是同僚仗著自己和國公府走還算親近，想先試探試探態度罷了。

  黑夜中，宮道兩旁的燈都照不亮裴如衍漆黑的臉。

  他鬱悶極了，當下聽了這話，心覺煩躁。

  又聽祖父道：「太子之意，可不敢妄加揣測，我們做臣子的，做好分之事，其他的，都是聽天命。」  

  說得客套極了。

  聽天命，是聽哪個天命呢？;

  老天爺？還是陛下？

  那同僚覺得無趣，便不再問，寧國公府的家眷上了兩輛馬車，裴如衍主與祖父祖母乘坐一車。

  車軲轆輾轉在皇城，裴如衍繃著臉，慎重地開口，「祖父，不管太子殿下如何想，孫兒不願做郡馬。」

  寧國公沒有生氣，也沒有歡喜，深沉地看著孫子，「衍兒，太子殿下的嫡長，你可知這份有多貴重？」

  「知道，也不願意。」裴如衍道。

  寧國公心裡也不嚮往郡王駙馬這類名份，但也不會放過傳教孫兒的機會，故作肅穆道：「我們裴氏也算是高門顯貴，如今又得陛下太子青睞，倘若太子真有意讓你做婿，我們當如何拒才能不得罪太子？你了家族的榮，生來也要承擔家族的責任，若不願犧牲婚姻換取家族利益，你就該有比聯姻更大的價值。」;

  「如今聖上雖未有口頭賜婚，不東宮婿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但說不準就算不是郡主，未來聖上也會為你賜婚別人？若你有能力抗旨，在不牽累家族的基礎上，還能有本事讓陛下與太子繼續信重你、信重裴家，你才有抗旨的權利，懂了嗎？」

  寧國公說了很多，多到，一席話說完，鬍子都捋了好幾遍。

  裴如衍看著祖父，這瞬間，恍然回到前世。

  雖然前後世，祖父的言語有差別，但大致還是一個意思，總歸就是以家族為重，讓自變得更強大，首先要讓家族實現大自由，自己才能擁有小自由。

  也是這一刻，他才真正到不論自己開不開那道城門，不論自己在外人眼裡是「神」或是「狗」，不論在祖父眼中自己是個稚還是穩重的繼承人，祖父對自己的要求都沒有變。

  他也不會因為重生，而變得完全自由。;

  他還是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和走到一起。

  裴如衍低下頭，大概是祖父祖母到了他緒的波，他聽到祖父生地追問——

  「你怎麼不問，你該怎麼做。」

  裴如衍頭也未抬，語氣毫無波瀾，卻帶著不符合年紀的惆悵，「這是我要思考的事。」

  「……」寧國公覺自己被孫子懟了。

  寧國公夫人心疼孫子，「哎呀，衍兒才三歲，你跟他說這麼多，到時候他愁得晚上睡不著、長不高了怎麼辦？」

  不過話又說回來，長不高了的話，太子肯定看不上了，那孫子也就不用愁了。

  寧國公夫人當然不會將這話講出來，還是希孫子長得高高的，未來為風靡京城的人。

  「祖父，可以不可以往城東繞一繞，我想買新的硯臺。」;

  家中好的硯臺不缺，寧國公雖有詫異，但並不會拒絕孫子合理的要求。

  於是馬車繞行，往另一條街上繞到。

  車無言，寧國公安靜地打量著孫子，待到途經某戶人家時，看見孫子側將窗子開了一道。

  裴如衍過隙，去瞧承安伯府的況。

  今日宮宴，承安伯府並不在邀請之列，這個本該歇息的時辰，伯府燈火通明，甚至連後門都開著，幾個婆子站在那候著。

  裴如衍將亮盛眼中，仿佛能過，窺見府中形。

  寧國公順著孫子的視線，狐疑地瞥了眼，「這是——承安伯府？」

  寧國公夫人抬眸，「那個破落戶？他家那位世子，傳聞是個庸才。」

  寧國公澄清：「不是傳聞。」;

  「哦，」寧國公夫人又道，「我聽人說，他家那位夫人快臨盆了，瞧著靜，說不準就是今日。」

  「嗯。」寧國公應聲後，便不打算再圍繞承安伯府展開任何話題，實在是不關心。

  沒人瞧見，裴如衍對著窗外的小臉上，在聽見祖母說臨盆時，小泛起的笑容。

  次日，便知曉答案了。

  承安伯府的世子夫人生了一個兒，還沒取名。

  裴如衍悄悄派自己的暗衛去打探過一回，得知「沈桑寧」過得不錯，便放心沉浸於自己的學習中了。

  但沒多久，就聽說，沈益為嫡取名為沈安安。

  ……

  不對了。

  裴如衍自得知消息後，就開始心神不寧。;

  沈桑寧，沈安安。

  明明重生以來沒有影響到承安伯府，為何會改變的名字？

  於是在幾月後的祖母壽宴上，裴如衍想辦法讓家中也邀請了承安伯府的家眷。

  他如願見到還抱在沈夫人懷裡的小嬰兒。

  幾個月大的沈安安還在吐泡泡，裴如衍多看了幾眼，沈夫人便主讓他抱。

  不知為何，他看著可的沈安安，心中竟沒有波瀾，明明在此之前他很想見到。

  或許，是因為還是個嬰兒？

  裴如衍想。

  沈夫人抱著沈安安，笑道：「我們安安看見小公子都開心地手舞足蹈了，看來是很喜歡小公子呢。」

  這話說的，與先前太子太子妃在宮宴上說的，很像。;

  沈夫人看著站在面前一直沒有離去的裴如衍，低垂的眼眸中劃過，溫地問，「安安要不要裴家的哥哥抱呀？」

  沈安安又吐了吐泡泡。

  「要抱呀，」也不知道沈夫人怎麼理解的，然後詢問的眼神看向裴如衍，「小公子莫見怪，安安就喜歡熱鬧。」

  裴如衍還沒作，三歲的裴徹突然跑了出來，「哥！」

  一看就是個玩鬧的，小孩穿著小虎鞋，膝蓋不知去哪裡摔了一跤，破了還沒及時換。

  裴徹在前面跑著，後面追著兩個下人求他換條子。

  狂奔到裴如衍面前的裴徹不認識沈家家眷，但是看哥哥和對方有談，下意識就把對方也當了自己人，他的目落在沈安安上，小孩子的天使然，便將沈安安當作需要自己保護的小妹妹。;

  於是他主手：「小妹妹好可啊，我能抱嗎？」

  本來還理智的裴如衍，竟因為三歲小孩一句話了心，想到前世種種，他當即手，「我來吧。」

  沈夫人一愣，沒想到裴家兩個公子都這麼喜歡自己的兒，回過神後是暗喜。

  要選擇，當然是選裴家長孫了。

  在裴徹逐漸失的視線下，沈夫人將沈安安放在了裴如衍的手上，裴如衍學著哄孩子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