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木石的雪風刮在人臉上，颼颼地疼。可許芳菲這會兒已經完全沒覺得冷了。

又是棉服外套又是大圍巾，上的本就厚實，再被鄭西野高大的軀扣在懷裏，掙不開躲不掉，頓覺脊背發汗，耳子都跟著紅了個。

“鄭西野，你幹什麽？規矩一點。”許芳菲很慌張。

聽包車司機說，木石往前十四公裏有一個小衆景區，“瑪吉之鏡”，是一片被雪山包圍的鹽湖，水質澄澈風景如畫，非常的漂亮。游客們雖然不會專程跑到這裏看鹽湖，但這條公路是自駕藏的通道之一，很多人都會順道拍拍照打個卡。

因此，這個小旅館除了和的三位男同事外，還有好幾名自駕游途中打尖兒歇腳的外地人。

他這樣堂而皇之把堵在院子裏，萬一被其他人撞見可怎麽辦？

然而，相較于許芳菲的雙頰緋紅張失措，錮的漂亮混蛋，臉皮厚得仿佛城牆轉拐。

聽完的話，鄭西野眉峰略微擡了下，淡淡地道：“抓個手也算不規矩？”

許芳菲說：“怎麽不算。”

鄭西野輕嗤：“勸你一句，對我的要求別那麽高，我沒親你就不錯了。”

“……”許芳菲臉蛋更燙，眼神不安地左顧右盼。

還好，大概是天氣太冷的原因，深夜的旅館院子漆黑而安靜，默雀靜。只有三層高的小樓房亮著幾戶燈，依稀傳出幾不可聞的談聲。

確定周圍沒有第三個人後，許芳菲懸著的心才落回肚裏幾分。

視線收回來，重新落在這個漂亮的壞種混蛋臉上，低聲斥：“我警告你，我還在生氣，你敢耍流氓我就敢揍你。”

鄭西野在耳邊，低聲很平靜地問：“問題是，什麽耍流氓。”

許芳菲：“。”

男人薄微張，用最輕的力道含了口的耳垂：“你教教我？”

許芳菲被他咬得一抖，門牙齒尖無意識抵住下，又又氣。想打人，但一只手被他鉗著，另一只手又抱著牙刷洗臉盆，只剩兩條能活。

急之下，飛起一腳就朝對面踢過去。

鄭西野餘瞥見，長迅速往左側一擡，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這一攻勢瓦解，把姑娘的右牢牢回原位，限制得彈不得。

鄭西野沉聲問：“小沒良心的。你往哪兒踢呢？”

許芳菲特別慶幸周圍黑燈瞎火的環境，能完遮掩住臉上的朵朵紅雲。

于是靜了兩秒，著頭皮勇敢回懟：“對待你這種厚臉皮流氓，當然哪兒最疼就往哪兒踢。”

聞言，鄭西野慪得笑出一聲：“可以啊，許芳菲。翅膀了，脾氣和膽子也跟著大了。”

說話的同時，他從耳垂緩慢挪移，著的皮慢悠悠過，略微拉開幾寸距離，垂眸直勾勾地瞧，沉聲繼續：“左一口鄭西野右一口臭流氓，一腳踢過來恨不能廢了我。幾個意思啊小崽子？”

許芳菲還在努力扭子，試圖從他的指掌間，支吾答：“沒幾個意思，就是想擺明我的態度。”

“你的什麽態度。”

鄭西野盯著，胳膊下勁兒把摟得更，語氣不善：“吵個架就六親不認，連老公都不要了的態度？”

“喂，你別給我扣帽子。”許芳菲一聽他這說法，想也不想便瞪大了眼睛，出聲反駁：“我只是覺得我們的問題還沒解決，不能稀裏糊塗……抱幾下親幾下，就草率和好。”

說著，鼓了鼓腮幫，格外鄭重地強調：“我可沒有不要你。”

鄭西野寫滿不爽的臉這才緩和了點兒，冷哼著低下頭，親親的小鼻尖，聲發牢：“我發現你這姑娘，人長得乖乖，有時候脾氣還倔。又倔又，跟顆小石頭一樣。”

孩子都是心，喜歡的人態度溫和地說幾句話，再大的火也能撲滅大半。

加上又分開了將近兩個月，許芳菲在雲城時就天天做夢夢見鄭西野，此刻見了面，看他一眼便覺滿心歡喜，直想往他懷裏鑽。這個境下再要裝冷漠，是真裝不了。

許芳菲在心裏啐了聲自己“沒出息”，然後便不控制，握住了鄭西野扶在腰上的手。

隆冬時節的昆侖，冷得人牙齒打，紫外線強度卻又極強。此地之寒苦，風似劍刃，雪如鬼刀，連太都不能用“溫暖”來形容。

男人骨節分明的指掌，依然修勁而有力，但表面的皮卻明顯比以前糙了許多。

細的指尖過他的手背，指腹，指關節，及到的是越來越的薄繭，和人皮皴裂前的細小幹紋。

許芳菲五指收攏，心疼地握他的右手，有點別扭地輕聲問：“你過來這段時間，每天應該都很忙吧？”

鄭西野擡眉，應得不鹹不淡：“難得啊。終于想起來關心一下你男人了。”

許芳菲無語了，修剪整的指甲陷進他掌心，卯足力氣一掐：“你再貧，信不信我真的不理你。”

鄭西野角勾了勾，逮住的小爪子送到邊輕輕一吻，答道：“前些日子忙。後面遇到了一些問題，這幾天都在等你們單位的技支援，順便休整。”

許芳菲點點頭，然後掙開被他親來啃去的手，順勢舉高去他的下，正道：“休整肯定比較閑。所以你走之前我讓你思考的事，你想得怎麽樣了？”

鄭西野淡淡道：“差不多了。”

許芳菲明顯不太相信，瞇眼質疑：“真的嗎。”

許芳菲又問：“然後呢。你想得差不多了，結論是什麽？”

鄭西野：“這兒又黑又冷的，你覺得適合聊天談心？”

許芳菲嘟。

“好了，你快洗漱。”鄭西野指尖了的松鼠腮幫，出一個溫和而寵溺笑，聲說：“友提示，這些地方的熱水是稀缺資源，是不可能24小時提供的。”

初來乍到的許芳菲驚了個呆：“啊？”

“木石這一片我得很，大部分旅館都是晚上10點斷熱水。”

鄭西野說著，松開小姑娘的細腰，順手把抱著的臉盆牙杯接過來，擰開水龍頭盛熱水，淡聲續道：“這家店提供熱水的時間長一些，但是也會斷，能供到23點是極限。”

許芳菲趕捋高袖子看手表，驚呼：“呀，都十點半多了。”

邊說邊摘下圍巾掛一旁，把兩邊袖子挽高，又用手腕上的黑發繩將披散的黑發綁馬尾。

牙杯和臉盆的熱水都已經接好。

鄭西野用手背試了下水溫，接著便將牙杯遞給，說：“溫度正合適，不用兌冷水。”

許芳菲完牙膏，將牙刷塞進裏，刷著牙彎起，含含糊糊地回了個“謝謝”，接著便認真洗漱起來。

鄭西野兩手進軍的兜，子懶洋洋往旁邊的牆上一靠，就那麽耷拉著眼皮安安靜靜地瞧著。

只見小姑娘彎著腰站在公用水槽前，小手握住牙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牙刷頭在裏東西，兩邊臉頰時不時就會鼓起一個可的小包。

驀的，鄭西野眸微深。

腦海中鬼使神差，想起那天在他家的浴室，孩小的子跪在他前。當時，他怕瓷磚地面膝蓋硌得疼，還專程給鋪了一塊墊。

崽子白皙的臉蛋子得通紅，笨拙又專注地雙手運作。

他被妖豔又楚楚可憐的模樣激得不行，二十分鐘不到就了差。

小崽崽全髒兮兮，被那陣仗嚇得差點哭出來。

最後，他有點尷尬又有點好笑，耐著子把姑娘抱進懷裏，又親又吻地哄了好久，才把人給哄好……

一陣夜風裹著雪沫子吹過來。

鄭西野一剎回神，幹咳了聲清清嗓子，別過頭，眼睛也從姑娘上移開，看向別。

心頭不免有點兒懊惱。

出來兩個月，他在這邊起早貪黑忙工作，一天到晚陪著他的除了幾個隊友，就是一無垠的皚皚雪景。按理說，他一個氣方剛正值壯年的小夥子，又有個那麽那麽漂亮的朋友，多多都應該有點兒生理上的悸。

可鄭西野還真沒有。

他只要手上有活，心裏就揣了事，一旦投工作便能徹底沉下去，這也是他多年來執行任務效率奇高的原因。專注力極強，心無旁騖。

然而這種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與專注力，在下午看到許芳菲的第一眼，冰消土崩。

或許是因為最近的休整讓繃的神經放松了，或許是因為這兩天昆侖的忽然變得溫了。

又或許是單純因為，他的小崽子終于如所願，進了這些年他馳騁翺翔的區。

鄭西野的心格外熱烈而躁。

這是他的。輝榮耀的，一輩子不會為任何人知曉的。

可是來了。

義無反顧、英勇無畏地來到了他邊，即將親眼見證他在這片雪域高原栽種的所有果實，領悟他作為一名軍人、默默無聞為國家百姓付出的一切。

鄭西野是自豪的，是快樂的，是激昂的。

他覺得自己得緩一緩。至接到的第一天，他得和保持一下距離，來調整平複他複雜激的心。

否則，他怕自己被激烈的心影響，會做出什麽不妥的事。

如是思索著，鄭西野了，準備叮囑許芳菲，讓洗漱完早點休息。至于之前他們在晉州吵的那場架，他後面會找機會跟說清楚。

說清楚他現在的想法，和正在實施的做法。

可是沒等鄭西野開口，許芳菲的嗓音卻先一步響起，被雪風輕飄飄送進他耳朵。

“等下我們是去你房間嗎？還是去我那兒。”姑娘拿巾著臉上的水珠，語氣十分的溫淡隨意。

想了想，又巾，自顧自嘀咕著做出決定：“還是去你那兒吧。雖然我們都住在三樓，但是我隔壁房間是我同事。”

許芳菲的選擇依據很簡單。

這個小旅館，其實就是老板自家的三層自建房，隔音并不好。怕自己和鄭西野聊天的聲音，被同事聽見。

畢竟現階段，和他的關系還需要保。

聽完許芳菲的話，鄭西野略微一怔。

他皺了下眉。在心裏嚴肅糾結，今晚要不要和這勾人的崽子共一室。

然而他的崽子對他的糾結遲疑毫不知。

洗漱完，收起牙刷杯和巾往盆子裏一放，徑直便轉走了，只乖乖地給他留下一句：“你在你房間等我吧，我把東西放下就過來。”

回到自己的房間，許芳菲將洗漱用全部收進防水收納袋，覺得有點兒口，又從隨攜帶的書包裏取出自己的保溫杯，擰開蓋子，邊喝邊走出房門。

小旅館是真的很小，一層樓一共就7個房間，和鄭西野一個301，一個307，剛好位于三樓的左右盡頭。

許芳菲喝著水，反手301的房門關，接著便輕步子，躡手躡腳地走到了302房門口，側耳悄悄聽。

古俊奇一個人住2樓，302這個標間，住的是白陸和秦宇。

此時，閉的房門約有人聲傳出，男人的，人的，老人的，還有小孩子聲氣的咿呀笑。許芳菲借此判斷，白陸和秦宇應該是在和家裏面打視頻電話，報平安。

出了木石，再往深走半天就正式進無人區，信號全無，民用通訊工全部會淪為擺設。大家夥當然要趕在進無人區前，給家裏打最後一通視頻。

看看孩子，看看家人。

聽著同事們和家裏人視頻說笑的聲音，許芳菲忽然也有些想媽媽和外公了。

拿出手機看了眼。

鎖屏顯示：三格信號，晚上十一點整。

媽媽和外公的作息一向規律，這個點兒，他們肯定已經睡下……

算了，還是等明天早上出發前，再和媽媽外公打視頻。

許芳菲琢磨著，撤步從302室門前離去。著黑，輕手輕腳地又前行了會兒，來到307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