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回淩城，本就只為這小妮子，而且乖巧單純心思簡單，什麽錯也沒有，他再不爽再怎麽樣，也絕對不能波及到。

驀然，他聲開口，以極低的音量喚了句：“崽崽。”

許芳菲剛往杯子裏撒著茶葉，聽見這個稱呼，心尖不控制地輕輕一，連帶手指，都微抖了下。

兩頰漫上紅霞，強自鎮定地清了清嗓子，并不回頭，只是輕聲答他：“我在幫你和江警泡茶。你在外面坐一會兒，我等下就出來哦。”

天生綿的嗓音，加上一個帶些許安意味的語氣詞，聽起來愈發溫，得滴水。

鄭西野聞聲，頭皮莫名一陣發麻，半晌才又說：“其實我這次來找你，除了想來看看你和喬姨外公，還有一件事。”

許芳菲作頓住，不解地轉過頭，看他。

鄭西野凝視著的眼睛，眸極深，沉聲道：“我想再鄭重跟你道個歉，說聲對不起。”

“……”

許芳菲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事。短短幾秒，那些拼命想忘記的片段畫面再度躍腦海，火星子點蠟燭一般，眨眼功夫就把的臉蛋耳朵了深。

忍不住睜大眼睛瞪他，赧地低斥：“我都說了不許再提，你怎麽回事？”

鄭西野一滯，道：“我怕你還生我氣。”

“能不生氣嗎。”想起那晚，許芳菲簡直連腳趾頭都快燒著了。把兩個紙杯放進隔熱的塑料杯托，別過腦袋不看他，悶悶的：“也不知道你當時究竟想幹什麽。”

鄭西野靜了靜，如實回答：“我就想親你。”

許芳菲：“……”

鄭西野的語氣聽上去一本正經，非常冷靜：“除了這個，最多可能就還想一下。”

許芳菲：“……”

鄭西野：“除了這個，應該就沒別的了。”

許芳菲白皙的臉頰徹底漲番茄，再也聽不下去了。這一次，直接抄起手邊的洗碗帕朝他砸過去，怒道：“你還想有什麽別的！趕給我出去！”

快中午時，喬慧蘭蹬著自行車回來了。

拎著買回來的青菜豬走進9號院大門，路過門衛室時，被門衛老張住，“喬大姐！”

喬慧蘭轉過頭：“怎麽老張？”

“今天上午你家來客人了。”門衛張叔端著保溫杯，拿蓋子拂開茶沫，呲溜吸了口，“還是倆。”

喬慧蘭心生詫異，用方言問：“哪兩個人喃？”

“一個是江警。”張叔說著頓了下，又喝了一口茶水才繼續：“另一個你也認識。個高材好，長得也特別俊，以前就住你家樓下。”

喬慧蘭聽完又驚又疑，連忙加快步子走進單元樓的門，當當當爬上樓梯。上到四樓後，掏出鑰匙打開門。

“媽。”聽見開門聲，許芳菲從沙發站起來，走到門口笑笑，“回來啦。”

喬慧蘭擰著眉，邊在玄關換鞋邊掃視周圍，客廳裏除了閨，就只有正踢著小短看畫片的小萱。

喬慧蘭狐疑，低嗓子問許芳菲：“你張叔說今天咱家來客人了？人呢？”

話音剛落，許芳菲還來不及回話，兩道人聲便從廚房方向傳來，異口同聲地喊道：

“阿姨。”

“喬阿姨。”

喬慧蘭唰的轉過。然後，錯愕瞠目——自家擁狹小的廚房裏，居然同時站著兩個高高大大的男青年。

鄭西野弧淺彎，江敘笑意溫淡，一個手裏抓著條剛打理好的生鮮石斑魚，一個手裏端著盆剛和好的牛丸餡，兩人腰上全都拴著同系列的草莓熊卡通圍。

“……”喬慧蘭驚呆了。

在須臾的震驚之後，強行調面部，朝兩個英俊小夥子出了個笑。然後便一把拽過許芳菲，將人拉到一邊。

喬慧蘭眉頭皺得的，低聲：“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能讓客人幹活嗎？”

“媽，我也不想呀。”許芳菲小聲說：“他們直接封著廚房門不許我進，什麽都不許我幹。”

喬慧蘭無語，批評教育的語氣：“人家不許你幹你就不幹？坐等吃現？”

許芳菲要哭了，囧囧道：“那不然怎麽辦，我又打不過他們。”

喬慧蘭：“……”

系的男孩子，幾乎沒誰有生慣養的病，因為進了軍校和警校，那就是校規比天大，管你是要飯乞丐還是大爺，統統一視同仁，事事都務必親力親為，沒有半點懶耍的空間。

鄭西野和江敘一個狼牙戰神，一個刑偵大拿，都是各自工作領域的傑出才俊，提起他們的業務能力，許芳菲自然是敬佩到五投地。

但，對于二者的廚藝，許芳菲則到十分忐忑。

其實不止是許芳菲，喬慧蘭也很沒底。

本來嘛，兩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兒，對喬慧蘭這年紀而言等同于半大孩子，一個做了幾十年飯的老手，本不指兩個半大孩子能做出頓像樣的飯菜。

喬慧蘭只暗自祈禱，這倆娃能平平安安從廚房裏出來，別一不留神把家房子給點了就好。

然而，當最後的品五菜一湯端上桌後，喬慧蘭和許芳菲皆是生生大驚。

所有菜肴，香味俱全，尤其是那道清蒸石斑魚，只聞鮮味不聞一腥，就連一向最討厭吃魚的小萱丫頭都連夾了好幾筷子。

臥室裏，許芳菲喂外公吃著飯，鄭西野坐在一旁，陪老爺子天南海北地吹牛閑聊。

外公嘗了口石斑魚，嘖嘖稱贊：“這魚燒得真好，又香又還沒有腥味。誰做的？”

鄭西野很淡地笑了下，說：“是我做的，外公。”

“這手藝，可以可以。”外公樂得合不攏，“以後哪個小姑娘嫁給你，就有福氣了。”

喂外公吃完飯，許芳菲收拾著碗碟。鄭西野出一張幹淨巾，替老人輕拭角。

之後，兩人一同回到客廳，上桌吃飯。

許家這些年，就只有許芳菲考上軍校那會兒有過一段“賓客滿門”的景，大部分時候都沒什麽親戚走。之前有江敘常來，現在又多了鄭西野這麽個存在如此強烈的客人，習慣了冷清的喬慧蘭還頗有幾分不適應。

有些拘謹地坐在桌邊，見人都到齊了，便清清嗓子，笑著說：“來，起筷，吃飯吃飯。”

小萱喜滋滋地拿筷子著石斑魚。夾起一塊魚放進裏，嚼啊嚼，忽然眨著大眼睛，問：“這個魚好好吃呀。是江敘哥哥做的嗎？”

江敘說：“不是。”

鄭西野說：“我做的。”

“哇。”小萱立刻朝鄭西野投去閃爍星的眼神，“做飯這一項，還是漂亮兇哥哥勝！”

許芳菲拿起筷子輕輕敲了下小萱的腦袋，低聲：“別胡說了，快吃飯。”

小萱調皮地吐吐舌頭。

許芳菲又看了眼兩個大男人，默默道：“教導員，江警，筷子吧。”

見狀，鄭西野矜平自若地拿起筷子，江敘也悠然淡定地拿起筷子。

許芳菲目看向面前的糖醋排骨，正要去夾。沒等有作，兩雙幹淨筷子便先一步向那道菜。

接著，兩塊糖醋排骨被兩雙筷子分別夾起，同時放進碗中。

許芳菲：“……”

小萱：“哇，夾菜這一項打平手了耶！”

剛咽下一口白飯的喬慧蘭哽了下。

飯桌上氣氛微妙。

兩秒後，喬慧蘭又笑起來，和和氣氣地打圓場：“咱們家地方小，桌子也小，所有菜就都自己夾吧，啊。”

許芳菲張開，默默把碗裏的兩塊排骨吃掉。

喬慧蘭吃著飯忽然想起什麽，含笑看向鄭西野，聲道：“對了，阿野，你這一年多離開了淩城，是去哪裏發財了呀？”

許芳菲聞言，趕咽下裏的排骨，扯著媽媽的袖子把拉到旁邊。

母兩人腦袋腦袋。

喬慧蘭困，低聲問：“怎麽了？”

“媽，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許芳菲頓了下，艱難開口，“阿野哥哥之前住咱們樓下，是工作需要，他真實份是個軍人，軍銜校，現在是我的教導員。”

喬慧蘭起初聽見這話，還沒反應過來，整個愣住了。

足足過了半分鐘，喬慧蘭才艱難消化完閨說的這一消息。

片刻，喬慧蘭如夢初醒，大為錯愕，當即從椅子上站起，端起桌上的茶水杯子就朝鄭西野敬過去，連聲說：“教導員同志，哎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丫頭是個悶葫蘆，回來了什麽都沒跟我說，怠慢了。”

鄭西野也立刻起，雙手扶住茶杯，請喬慧蘭重新落座。

他隨和一笑，道：“阿姨，咱們這麽，您沒必要跟我這麽見外。”

吃了幾筷子菜，喬慧蘭向鄭西野詢問起許芳菲在學校裏的況。

了解完後，喬慧蘭頓了下，這才又笑瞇瞇道：“阿野，既然你都說跟阿姨，那阿姨也就不和你繞彎子了。阿姨在軍校學習很辛苦，我家菲菲又是個孩子，出門在外，我這個當母親的確實很掛心。阿姨想拜托你，盡可能幫阿姨關照一下菲菲，行嗎？”

“阿姨，菲菲很乖，很懂事，在學校的表現很好。”鄭西野聲說，“坦白說，我也很想一直照顧，守著，直到畢業，但目前看來應該是不行了。”

話音落地，客廳裏又是一靜。

這一次，不只是喬慧蘭，江敘與許芳菲也眸微，側目看向了鄭西野。

許芳菲十手指輕輕握拳，須臾，試探地開口，輕聲問：“教導員，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原單位準備召回我。”鄭西野朝彎了彎，平靜地說，“再過不久，我就得走了。”

吃完午飯，喬慧蘭本打算留在家裏陪兩個貴客，卻接到電話，有人要訂一批紙類祭祀用品。無法，只好簡單代完兒後便匆匆出門。

與媽媽告別後，許芳菲低頭收拾起碗筷。

鄭西野和江敘同時手幫忙，異口同聲說：“我來洗。”

許芳菲：“。”

許芳菲額頭下一滴豆大的冷汗，擡頭看向兩人，正：“我先說清楚，飯讓你們做了，要是你們再把碗搶去洗，我就再也不理你們兩個了。”

小姑娘神嚴肅，字裏行間威脅意十足，兩個男人只好妥協，由去。

許芳菲抱著碗碟進了廚房，順帶反手咔一聲，將廚房門從裏面上鎖。

小萱也睡午覺去了。

江敘上衛生間去了。

客廳裏只剩下鄭西野一個人。

在沙發上坐了會兒，鄭西野煙癮來了，隨手出煙盒敲下一華子，在手裏卻不點，只是垂著眸，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

須臾，衛生間門鎖輕響，江敘邊甩著手上的清水，邊走出來。經過沙發時，面前忽然橫出一只大長，攔住他去路。

江敘視線波瀾不驚地移向主人。

沙發上，鄭西野玩兒著煙，懶洋洋地起眼皮看他，挑挑眉，說：“冒煙，外邊兒聊？”

3棟2單元門旁的花壇邊上。

叮一聲。鄭西野甩開金屬打火機，將煙點燃，側一躍坐上了花壇。煙圈混著呼吸産生的白霧緩慢升空，最終消散在空氣裏。

鄭西野沒有表地看著頭頂藍天，忽道：“你對許芳菲有意思？”

江敘也輕跳著坐上花壇，挨著鄭西野邊。聞言，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鄭西野又了口煙，輕嗤一聲，懶漫問：“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你讓我照顧許芳菲的那一年，我隔兩個晚上就會去淩城中學門口，等著，跟著，送回家。”江敘靜半拍，仰頭跟鄭西野一起看天空，繼續說，“一段時間下來，我發現這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孩子。”

鄭西野沒吭聲。

江敘說：“我跟了幾個月，一次都沒有發現過我。因為的專注力非常高，即使走在鬧市也能目不斜視。在眼裏，除了的目的地和目標之外，再沒有別的。”

周圍突的一靜。

片刻，鄭西野眼皮耷拉下來，食指輕撣煙灰，漫不經心道：“咱倆這關系，我直說吧。我喜歡許芳菲，這姑娘是我的人，我要定了。你趁早換座山頭，你沒機會。”

江敘聞言，低低笑出聲。

好一會兒，他笑夠了，轉頭看向鄭西野，無奈道：“從小到大，以鄭西野你的脾氣和手段，你要的東西確實沒有得不到的。但是我提醒你一下，許芳菲是人，不是個品，你左右不了的思想和選擇。”

鄭西野：“你覺得沒看上我？”

“看上了又怎麽樣。”江敘神平靜，問他：“你跟說清楚了？你倆確定關系了？”

一煙完。鄭西野瞇了瞇眼睛，眸驟寒。

江敘：“是軍校學員，這幾年不能談，稍有差池，前途盡毀。你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你什麽都不敢做。”

鄭西野冷冷一彎：“彼此彼此。”

江敘：“阿野，你心知肚明，狼牙召你回去肯定不是小事。你就沒想過，萬一又像蔣家一樣耗你幾年，你讓人姑娘怎麽辦？等著你？塊兒夫石？”

鄭西野垂了眸，薄抿，沒有說話。

“的事，是緣分也有天意，幾年時間誰說得清。”江敘手，輕輕拍了下鄭西野的胳膊，“公平競爭怎麽樣？”

鄭西野靜了靜，點頭：“可以啊。”

鄭西野說：“要是最後選我，我讓你當伴郎。”

江敘：“那要是選我，你給我當伴郎？”

“要是選你。”鄭西野風輕雲淡地說，“我就廢了你把搶過來，你當伴娘。”

江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