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蕓婕往左側方向擡擡下:“那兒。你想和說說話,就去吧。說完趕起洗漱,快熄燈了。”
許芳菲點點頭,把所有盥洗品放進黃臉盆,然後便抱著臉盆走到了梁雪所在的鋪位旁邊。
聽見輕盈腳步聲,梁雪轉過頭來。看見許芳菲,很輕地彎了彎,說:“怎麽了,找我有事?”
“梁雪。”許芳菲在這張清麗可人的臉蛋上細細端詳,見對方的緒較之前已經穩定許多,稍放心,道:“你沒事了就好。剛才看你哭得那麽傷心,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梁雪調整坐姿,蜷起雙,用手臂抱住膝。安靜幾秒鐘,忽然說:“你知道嗎,以前在家裏,我喝的每一口牛都是新西蘭牧場直采,我穿的每一件服,價格都在四位數以上。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爸爸送我的禮,是一輛奧迪A5,我媽媽送我的禮,是馬仕的鱷魚皮lindy。我從小到大,真的沒有吃過什麽苦。”
許芳菲和梁雪的家境,雖天差地別,但平時上網,當然也聽過“奧迪”和“馬仕”。
手輕輕握了握梁雪的胳膊,聲贊揚:“那你能在這裏堅持到現在,真的很厲害。”
“我爸總說,我格很弱,不像他和媽媽那麽有手腕有魄力。後來他讓我報軍工大,放的話,是看我這個骨頭能在這裏撐多久。”梁雪抹了抹臉,用力吸鼻子,“我真的很想證明自己,我想讓我爸知道,我比他想象的要堅強。”
許芳菲:“你爸爸對你嚴厲,其實也是因為你。”
梁雪嗤了聲:“我寧肯沒有爸爸,誰稀罕。”
曲畢卓瑪剛剛洗漱回來,正好聽見梁雪的這句話。眸微變,趕清清嗓子,揮手催促道:“許芳菲,你坐在這兒幹嘛?趕去洗漱,熱水龍頭有空位了。”
許芳菲臉很平靜,點點頭,又安了梁雪幾句,轉進了盥洗室。
等那道纖細背影走遠,曲畢卓瑪才皺起眉,低聲對梁雪道:“許芳菲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你對說那句話合適嗎?”
梁雪愣住,回過神後一陣心虛,小聲道:“我忘了嘛,又不是故意的。你幹嘛這麽兇。”
“真服了你這大小姐。”曲畢卓瑪一記白眼翻到了天上,“以後說話注意點。”
基地和雲軍工的熄燈時間一致,都是晚上十點半。
簡單洗漱完,許芳菲躺回自己的床鋪,著頭頂的鐵床架怔怔出神。
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驚喜道:“哇,吳隊,這是你的兒嗎?好漂亮呀!”
說話的是語言大隊的一個姑娘。話音剛落,一屋子的孩便紛紛坐起,好奇又驚訝,七八舌道:
“吳隊原來是媽媽呀!”
“我也想看看小寶寶的照片。”
“吳隊讓我們看看吧!”
“就是,讓我們看看!”
大家嚷嚷著,想看看隊幹部的寶貝小公主。
下軍裝,吳敏板寸頭下的五在暖燈的照耀下,比白日裏和許多。靦腆地笑了下,隨手將手機遞給邊的小兵,道:“屏保就是,傳著看吧。”
不多時,手機傳到了許芳菲這裏。
眨眨眼。
吳敏的手機是國産牌子,屏幕邊緣的鋼化已出現輕微磨損。屏保上的照片裏,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娃,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穿著公主,站在一個梯前臭地凹造型,非常可。
張蕓婕隨口笑問:“吳隊,你兒有三歲了吧?”
吳敏說:“三歲半了。”
又有孩問:“那你這兒陪我們出來拉練一個月,這段時間,是寶寶爸爸照顧嗎?”
“外公外婆和爺爺流照顧。”吳敏回答。
曲畢卓瑪狐疑:“吳隊你丈夫呢?”
吳敏說:“他也是個軍人,駐地在青海,一年只能回來兩次。”
曲畢卓瑪難以置信地瞪大眼:“那你們不是一直都兩地分居?”
吳敏說對。
李薇又問:“在青海的西城嗎?”
吳敏靜了靜,道:“在昆侖哨所。”
“我的天。”李薇低呼出聲。
許芳菲已經把有寶寶照片的手機傳給下一個同學。見李薇這反應,好奇得不行,輕聲問:“昆侖哨所是什麽地方?”
吳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繼而聳聳肩,風輕雲淡地說:“亞洲脊柱,萬山之祖,傳說中,那兒還是咱們國家的龍脈。藍天白雲風景如畫,可漂亮了,除了不是人待的地兒這一點,什麽都很好。”
衆人:“……”
衆人汗:都不是人待的地兒了,還好個啥啊。
吳敏說完,想起什麽,忽然又看向許芳菲,說:“對了。你們鄭隊以前應該就在那兒待過,你實在好奇,有空可以問問他,讓他跟你講講。”
許芳菲聞言卡住,忙顛顛擺擺手,幹笑:“算了吳隊,我聽你隨便說點就行了。”
“瞅你那小慫樣。”張蕓婕故意擺出副嫌棄的表,嗤道:“你有這麽怕你們教導員嗎?”
許芳菲表嚴肅,低聲:“才不只是我,全隊誰不怕他。”
吳敏噗嗤一聲:“你們鄭隊可是全能戰王,沙場上不兇鎮不住敵人,你們要理解。”
許芳菲囧囧的:“我知道,鄭隊人很好,可是怕他……我們也控制不住呢。”
孩們被逗笑,嘻嘻哈哈笑起來,宿舍的氛圍瞬間輕松不。
張蕓婕眼瞧著氣氛差不多了,便清清嗓子鼓起勇氣,試探地問:“吳隊,我剛看了,盥洗間沒有能洗澡的地方。雲冠山基地裏有澡堂子嗎?”
吳敏靜了靜,說:“有。不過你們運氣不好。我剛去問了,生澡堂這段時間正在維修。”
衆人大驚失:“那什麽時候能修好?”
“這就說不準了。”吳敏道,“聽這裏的戰士說,主要問題是下水道會往上返,疏通了幾次都沒用。你們要去洗也行,不過估計就是踩在糞池裏。”
聞言,姑娘們悲從中來,什麽閑聊開玩笑的心思都沒了。恰好這時熄燈哨響起,一室陷漆黑,哀嘆聲此起彼伏,大家夥枕著郁悶心沉沉睡去。
第二天,孩們早早起床,打好背包扛上裝備,開始了距離為20公裏的拉練訓練。
中午吃飯時,許芳菲正抱著飯碗努力嚼青菜,班長同志找了過來。
張蕓婕班長的眼角眉梢流淌著喜,左右四顧一番,見沒人注意到們,才低嗓子神神道:“洗澡的事兒有路子了。”
許芳菲:“什麽?”
張蕓婕近許芳菲的耳朵:“吳隊告訴我,基地後門左轉五百米有一條小河,很近,水質不錯,我們可以天黑以後悄悄過去洗澡。不過不建議,因為秋了天氣有點涼,可能會冒。”
“除了這個還有其他辦法嗎?”
“嗯。”張蕓婕道,“還有個辦法就是借用男生澡堂。吳隊今天去跟指揮員商量了,估計問題不大。”
解決了洗澡這件大事,許芳菲欣喜異常,大眼睛蹭蹭放亮:“實在太好了!”
張蕓婕也笑起來:“咱們就等吳隊的好消息吧。”
“嗯嗯。”
這天大部隊拉練回基地後,吳敏便召集所有兵開了個小會,對大家說:“各位的需求,我已經報上去了。經過討論,我們決定從明晚開始,男生澡堂開放二十分鐘專供學員使用,這個時段,所有男生不能進。”
話音落地,宿舍裏瞬間歡呼雀躍。
這些日子的負重拉練強度巨大,往往半天時間不到,所有人就已經大汗淋漓。糙漢子們都不了,更何況一群幹淨的小姑娘。
兵們神一振。第二天晚上八點整,大家便收拾好換洗一窩蜂沖向了男生澡堂。
然而,真進到男生澡堂部,孩們卻又發現了新問題:不知是這間澡堂的設計師覺得男孩子天生不幹淨,勤洗澡的占數,還是別的什麽奇葩原因,男生澡堂的噴頭位,竟然只有幾個。
許芳菲和張蕓婕幾人跑慢了點,已經排在了隊伍最末端。
男學員人數衆多,澡堂能專供學員開放的時間每天就只有20分鐘,等前面的生洗完,時間早就到了。
張蕓婕著下左思右想,問邊的兩位室友:“時間好像有點來不及了。你們今天一定要洗澡?”
梁雪瞪大眼:“班長,你這不是廢話嗎。這都幾天了,再不洗我都要餿了!我一定要!必須!”
許芳菲琢磨兩秒,忽然記起什麽,提議道:“不然咱們去吳隊說的河邊看看?萬一不是很冷,我們就在河裏洗算了。”
這個提議得到了張蕓婕和梁雪的同意。
商量好了之後,三人轉自男生澡堂離開。可剛從後門走出基地,梁雪忽然驚乍乍呀了一聲,停步跺腳,道:“糟糕糟糕。我的發忘記帶了!”
張蕓婕擡手眉心,簡直要抓狂:“你夠了哈。拉練呢!簡單洗洗就行了,用什麽發!”
梁雪卻皺起眉,哭喪著臉哀求撒,說:“拜托拜托。我的頭發洗完不用發,第二天一定會炸。本來就是短頭發,炸金獅王可怎麽辦。班長,陪我回去取一下吧!”
班長張蕓婕無奈,拗不過這位千金小姐,只好讓許芳菲先走,自己則陪同梁雪回宿舍拿東西。
八點多,雲冠山的天空月華璀璨繁星閃爍,能看見銀河的形狀。
許芳菲抱著臉盆,行走在這條鄉間小路上,恍惚間有一種回到了淩城老家的錯覺。
也不知道媽媽他們最近怎麽樣了。媽媽的腰疼好些了嗎?天涼了,外公的咽炎又該犯了,還有小萱那丫頭,越來越大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淘氣……
許芳菲腦子裏胡七八糟地思索著。
等聽見水聲,撥開擋住視野的前樹葉枝條,定睛去看時,眼前果然出現了一條小河。
河面在星月下泛,波粼粼,清澈見底。周圍樹木林立,混合著夜鶯的輕啼、蟋蟀的鳴唱,竟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意境。
許芳菲眼睛一亮。
從小路繞下,踏上河灘,踩著細碎潤的小石子來到了河邊,蹲下來,手試水溫。
然而,就在這時,令許芳菲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現了——
眼前的河面忽然湧起巨大浪峰,嘩嘩啦啦,水聲錯落之中,一道人影赫然破水而出,映視野。
男人滿的水,形拔而高大,忽然一粒水珠沿著他堅冷分明的廓線流淌下去,描摹出修長有力的軀幹四肢,也描摹出賁張實的理,充滿了一種原始而野的力量,不似實,更像是一種雕像般的藝品。
潤的黑短發下,是一雙同樣潤的黑眸,直勾勾盯著,目詫異。
“……”許芳菲人都傻了。
哪裏能想到,自己只是來河邊洗個澡,都能遇見這位大佬!
“教、教導員!”瞪大了眼睛,說話時聲音都驚得在發,“你怎麽在河裏?!”
鄭西野隨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淡淡道:“這個時段澡堂子不是給你們兵用麽。我熱得慌,來河裏洗澡。”
洗……
洗澡???
不說還好,一說這個,許芳菲一雙大眼眨了兩下,視線不由自主便順著他碩的往下……
許芳菲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了。但的眼睛有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被控制。
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塊。各區域紋理分明勻稱,是巧克力的形狀。
人魚線,位于腹下方寸許,呈現倒八字型朝中間流暢收斂。
再往下,是一條黑的拳擊短,松松垮垮,布料完全了。
勾勒出一道碩壯的蟒形廓。
“……”
啊!!!
這是什麽??!看到了什麽?!!!
短短幾秒,許芳菲臉蛋燒起熊熊烈火,得飛快擡起雙手捂住了眼睛,窘絕地說:“哪有人洗澡還穿著子!都了!”
鄭西野:“。”
鄭西野挑眉:“你希我不穿?”
許芳菲:“……什麽啊!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大腦混越說越錯,本都不知道要怎麽才能清楚表達出自己的意思,絕得扭過腦袋就想逃走。
可就在這時,一陣人聲卻從小路方向傳來,說說笑笑。
許芳菲僵住。
聽出了那些說笑的人聲,是班長們!!
許芳菲慌了。心頭焦急萬分。看了眼背後只掛一的某人,又看了眼窸窣搖的層層枝葉,再下一瞬,肢作快過大腦,竟做出了一個令自己都意外的舉——
許芳菲飛快轉過,二話不說,撲過去,兩只小手擡起來便抱住了鄭西野的脖子。
鄭西野一怔,垂眸看向突然鑽進他懷裏的溫香玉小小只,頓覺口幹舌燥,瞳也深不見底。
他下意識出兩只大掌,輕輕握住了纖細的腰。
接著,鄭西野覺到一向下的力從他肩頸襲來——
這小崽子不知又哪門風。竟然吊住他脖子,用盡全力氣,把他高大的軀給重新摁回了水裏。
“……”
水面之下,鄭西野幽黑的眸直勾勾盯著,薄微,卻沒有聲音傳出,只咕嚕嚕冒上來一串清澈的泡泡。
“噓!”
水面之上,姑娘小臉婉豔,神卻很是一本正經,沖他小聲又霸道地說:“不許說話,不許,不許出來!不能讓別的姑娘看見你不穿服的樣子,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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