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間封閉牢房外,姜瀾云示意獄卒開門。這里守備森嚴,顯然不是關押尋常犯人的地方,岱森進到里面,果然是阿日善一行人。
阿日善面灰敗但平和,見到岱森來,眼里最后一亮也熄滅了,只輕輕閉上了眼。倒是其余幾個年輕使臣便噌地便起了,“你、岱森,你這個叛賊!你把可汗怎麼了?”
岱森背著手掃視一圈,沒有答話,反問姜瀾云,“圖雅呢?”
姜瀾云頓了頓,“可汗隨我來。”
“岱森!你回來,你把話說清楚!”
見岱森抬腳要走,使臣高聲囂。岱森則充耳不聞,他看著姜瀾云推開旁邊那扇門。待走近,腥味直沖鼻息,饒是岱森這樣見過大場面的都不由皺了下眉。
這是野的味,混著人。
他腳下遲疑,緩步。
眼即是一灘已經干涸的,幾只山狼的死尸躺在地上,還有幾片撕扯下來的,在封閉的空間里散發著腥臭。角落里蹲坐著個不蔽的子,渾都是凝固的,小被撕咬得出了白骨,手里握著匕首,繃,一副隨時準備防衛的狀態,但視線卻不往聲音的方向看,分明是已然神志不清的樣子。
岱森瞇了瞇眼,“那是……”
姜瀾云收回視線,說:“是圖雅公主。”
岱森回過神,側目說:“你們對圖雅刑了?”
姜瀾云說:“圖雅與那日蘇有刺殺天子之嫌,長公主審訊時的確過刑。不過可汗放心,公主有分寸,并未傷及圖雅命。”
分寸,岱森把這兩個字放進里嚼了嚼,然后緩慢地瞥了圖雅一眼。
下一刻,他卻忽然笑了。
姜瀾云一怔,抬眼看他,“可汗?”
岱森勾了勾,“好的,告訴你們永寧公主,我一定謝。這些人便請大理寺替本汗代為看押吧,待整隊離京時,我自會將人料理干凈。”
他說罷,便闊步離開。
姜瀾云拱手恭送,卻是一臉不解,他側首了眼圖雅的方向,眉頭皺“川”字。準確來說,當時公主并未審訊,從始至終都站在門外,聽著里面的人慘連連。
程慕寧很清楚圖雅的極限,所以連放進去的狼的數量都算得剛剛好,并不讓圖雅死,只是在折磨圖雅,讓恐懼,讓瘋。待到圖雅失過多快死時,還要請太醫救治。以圖雅現在的傷勢,上的都掉了好幾塊,已然是生不如死。
姜瀾云大理寺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自認什麼酷刑沒見過,但卻從未……
從未用過這樣殘酷折磨人的刑罰。
也從未見過那樣的長公主。
姜瀾云一直以為的公主聰明智慧,溫神圣,卻沒想折磨人時如此的,冷漠。
最人膽寒的倒也不是的手段,而是面無表站在一旁的模樣,讓姜瀾云到無比的陌生。
那一瞬間,姜瀾云覺得畏懼。
……
程慕寧打了個噴嚏。
一連半個月,宮里從賀新歲到籌備和親事宜,紅綢緞沒斷過。永昭趕忙撂下手里正在過目的陪嫁件,“阿姐,屋子里燒了這麼多爐子,阿姐怎麼還冷?從前沒見阿姐這樣怕冷啊?”
這張燙金喜帖寫壞了,程慕寧握著筆說:“前不久冬狩著了風寒,沒好全。”
永昭說:“阿姐別寫了,讓禮部忙去吧,這些不打的。”
程慕寧擱筆,說:“永昭。”
“嗯?”
程慕寧起坐到旁邊,說:“岱森在烏蒙的狀況并沒有看起來那麼好,所以他才急于與大周達合作,我們的確想要瀛都,也的確不想開戰,但眼下是他有求于我們。”
“嗯……”永昭說:“阿姐是想說,我可以拒絕和親。”
程慕寧握住的手,“是,還來得及,只要你不想,我一定不讓你去。當年我無能為力,可如今——”
“可是阿姐。”永昭打斷,低聲說:“我喜歡岱森,我愿意嫁給他。”
程慕寧眉心一蹙,懷疑地打量的神,“你是真的喜歡岱森嗎?烏蒙那麼遠,你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回宮,你是真的愿意為了他,再次離開京城嗎?”
永昭畔微翹,淺笑說:“嗯,岱森他對我很好。他和斯圖達不一樣,不會欺負我的,阿姐不要擔心。”
程慕寧依舊不信,“可是——”
“公主!”銀竹推門而進,神驚慌,看了眼永昭,又緩聲說:“政事堂來人了,圣上宣召。”
程慕寧頓了頓,“知道了,天氣冷,備轎吧。”
永昭起拉住程慕寧,擔憂道:“阿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程慕寧搖頭笑,拍了拍的手背,說:“能出什麼事,你在宮里等著我,晚膳備了你喜歡的菜式。岱森的事,你再好好想想,我們回來再談。”
永昭抿了下,說:“好……那,阿姐千萬別再為了我頂撞皇兄。”
“好。”程慕寧應下。
永昭看著離開,臉上擔憂不減。拿起那張喜帖看了看,愁容滿面地咬住了,眸一點點淡了下去。
程慕寧站在廊下,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待銀竹把門闔上,才問:“出什麼事了?”
轎攆到了,銀竹扶著程慕寧上轎,說:“隴州幾個世家干擾清田,鬧了起來,中死了個人,正好是晉國公李家的人,眼下那幾個世家聯名上奏,告到了前。公主,這下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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