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親王這番話,確實顧全了方方面面,也拿了在場諸公的命門。
忠義之臣所求,不過家國天下,而兢兢業業一輩子,若能青史留名,那更是死而無憾了。
再者,皇孫殿下方才的表現,他們也都有目共睹,且瑞王爺與襄王爺皆已出局,這一切......也可以說是水到渠了。
這般想著,眾臣彼此換眼神,已然意,卻謹慎地不敢第一個表態。
一片沉默之中,一臉凝肅的張獻率先站了出來,打破了僵局。
他是個“老刺頭”,一張慣不饒人,往日里也獨來獨往的,不似沈征勝,因著和江潯的關系,份有些敏。
只見他沖榻上的盛帝拱了拱手,目卻看向榮親王,沉聲道:
“王爺所言甚是,皇孫殿下如此資質,日后必大,臣附議立皇孫殿下為儲,能早定此事,以安社稷。”
如此堅定的話語,讓殿中原還有所猶疑的大臣渾一震。
“臣亦贊同王爺之見。”
陸永渚偏頭瞥了眼旁的沈征勝,當即也出列拱手應聲。
有一就有二,陸陸續續的,其他臣子也跟著點了頭,只是有的眼中滿是認同之,有的仍帶著幾分猶豫,卻在大勢之下也選擇了默許。
一時間,或堅定或遲疑的點頭作,如同點點漣漪在殿中緩緩擴散開來,預示著立儲一事,終于來到尾聲!
榮親王爺得了眾人的態度,當即轉面向盛帝,恭聲道:
“皇兄,臣弟與諸公皆認可皇孫殿下為儲,若您也正有此意,便眨眨眼,也好臣弟與諸公心中有數。”
“還是說,皇兄您心中尚無決斷,又或是......另有他選?”
話到此,背對著眾人的榮親王爺,在盛帝面前出了毫不掩飾的興之,仿佛只要盛帝駁了立趙元燁為儲這一提議,皇位就要落到他手中去了。
盛帝適才聽聞榮親王一心擁護趙元燁,原心中還約打起了鼓。
可此時一看榮親王臉上赤的貪婪與野心,當即飛快地眨起了眼睛。
榮親王幾不可察地彎了彎,讓開子,讓榻前重臣清清楚楚看到了盛帝的回應。
“既然皇兄也屬意燁兒,可謂皆大歡喜,福順,速與本王并諸公前去擬旨!”
福順跪在榻前,已良久沒有聲響,聞言一激靈,匆匆起跟了去。
他到底是聰明人,知曉今日趙元燁已穩勝券,最后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
圣上啊,奴才也沒有辦法,只能留著這條賤命,好生侍奉圣上了......
趙元燁站在榻邊,眼看榮親王領著眾人去擬圣旨,心起伏,久久無言。
他終于......要坐上了和父王一樣的位置了。
榮王叔祖方才說他像父王,這是真的嗎?他真的......有幾分父王當年的模樣了嗎?
可惜母妃不在此。
要是母妃知曉他得了儲君之位,不知該如何高興呢!
還有先生......
先生什麼時候來見他呢?
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訴先生,當初那句“得償所愿”,他們終于做到了!
“呃.....呃呃!”
后突然傳來盛帝的聲音,將心神游離的趙元燁嚇了一跳。
他急忙回過去,告訴自己,最后關頭了,一定要沉住氣!
于是他滿臉關切地輕喚了一聲:“皇爺爺?”
盛帝著面前的趙元燁,眼中難掩復雜,也有欣。
他原本無意立燁兒為儲。
這孩子與他母妃親近太過,行事做派學了婦人那一套,太過心。
當初有宮人無知,打殺了燁兒養的貍奴,燁兒哭得很是傷心,最后卻并未嚴懲宮人。
稷兒媳婦得知此事后,還夸燁兒宅心仁厚,宮人不知者無罪,小懲即可。
為君者,當殺伐果斷,威懾四海,如此婦人之仁,三歲看老,他對燁兒已心生不喜。
后來他又將此事告訴修直,讓他好好教教燁——
思緒走到這里,盛帝緩緩瞪大了眼睛。
等等......
他突然發現,自己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后,自始至終都忽略了一個人。
江潯!
他心緒實在混,江潯又始終不曾出現,他一時之間竟也沒想起他來。
方才議儲這樣的大事,江潯為燁兒的老師,竟都不曾出現,這分明是在刻意避著他!
燁兒一旦為儲君,朝野上下再無人能得住江潯,豈不是他一手遮天,為所為?
“呃呃!呃呃呃!”
盛帝突然激起來,嚨里發出急促的聲響,偏偏江潯本不在跟前,他連這兩個字都吐不出來。
趙元燁瞧見盛帝這番異樣,約已經猜到盛帝想說的話,卻故作不知,滿臉急切地問道:
“皇爺爺,您......您怎麼了?”
盛帝急得幾乎要不上氣來,眼看趙元燁始終一臉迷茫,深深的無力如同尖刀,一下又一下剮著他的心,他徹底絕。
他是一國之君,是天下之主啊,怎會落到如此地步,連彈一下都不能!
良久,榮親王手捧立儲圣旨,后跟著眾臣,從外頭疾步而。
“皇兄,圣旨已然擬妥。”
榮親王爺將圣旨展開,特意當著盛帝的面宣讀了一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惟,國之大本,在于儲位,儲位得人,則宗廟社稷永福祉,黎民百姓得保安寧。
.......
茲特頒此詔書,著立皇孫趙元燁為皇太孫,即日起,著有司悉心培育,傾朝中之良才、賢師,授之以治國安邦之,輔之以修立德之要。
.......
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明日一早,臣弟便會順應皇兄之意,于滿朝文武面前宣讀圣旨,昭告天下。”
榮親王爺邊說著,將圣旨置于盛帝面前,其上璽印殷紅,已是板上釘釘,塵埃落定!
“燁兒,你也過來瞧瞧。”
榮親王面上帶著笑,沖趙元燁點了點頭,此刻他是發自心的高興。
因為他的璋兒,終于歸期有。
而今日擁立之功,足以保他榮親王府數代安穩無憂!
榻前一片和樂,眾臣也悄然松了口氣,如此之夜,能這般平穩度過,已是大幸了。
這時,榮親王再次站出來主持大局:“諸公今日辛勞,此刻時辰也不早了,不若按制宿在宮中。”
“明日早朝局勢攸關,圣上龍抱恙,太孫殿下新立,只怕人心浮。”
“本王盼著諸位明日能與本王共襄此事,齊心穩固朝堂外,也好助太孫殿下盡快順遂理政,以安天下。”
諸人聞言,齊齊拱手應聲:“臣等謹遵王爺所言,定當竭盡全力,襄助太孫殿下!”
盛帝聽到此,知曉大局已定,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好在......接下皇位的,依舊是他的脈。
當年稷兒之事,他的心思那般蔽,旁人......旁人該是不知的。
盛帝心中思緒悠悠,那藏在最深的憂,宛如見不得的霾,生怕被人捅破。
他在等。
他知道,江潯定會主來尋他的。
屆時,一切自有答案。
.......
諸人出了養心殿,方長出一口氣,忽見遠有人手持燈籠,正往這邊來。
沈征勝定睛一看,率先認出了來人。
不早不晚,正是修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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