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風風火火,又往養心殿趕。
方才趙元燁是在書房中主持大局,若將盛帝留在殿,他耳朵可是好好的,被聽到的話就餡了。
因此太子妃早就與眾醫將盛帝送往養心殿中,而又獨自回了書房。
本是要親自接見眾臣的,可方才沈嘉歲的一句話,點醒了。
“得遇明主”。
滿朝文武,只要心懷忠義,要的不就是一個明主嗎?
燁兒雖年,卻已然早慧,不必再時刻藏于和江大人后了。
今日諸重臣若要勸說父皇即刻立儲,那希燁兒不是無奈之下的最后一個選擇,而是諸人心甘愿的第一人選!
如此一來,他們才會盡心盡力輔佐燁兒,待到燁兒羽翼滿,才能滿朝文武心悅誠服!
眼看眾人影匆匆離去,朱嬤嬤難掩憂慮,低聲道:
“娘娘,就這般讓殿下自個兒去嗎?殿下到底還小......”
太子妃的目落在了最前頭的榮親王爺上,沖朱嬤嬤搖了搖頭。
“燁兒不是孤一人,幫手.....已經去了。”
希正如江夫人所說,榮王叔才是那個,能將燁兒名正言順推上儲君之位的人!
.......
養心殿中彌漫著濃濃的藥香,混合著眾人上兩頭奔波滲出的汗味,出一窒息。
龍榻周圍,眾臣跪了一地,皆斂聲屏氣,寂靜中只聽得盛帝艱難發出的“呃呃”聲。
所有人皆低垂著眼眸,卻又忍不住悄悄瞥向榻上,心間五味雜陳,難掩憂慮。
方才皇孫殿下說,圣上得的是中風閉癥,他們原以為,最嚴重不過行有礙,如今一瞧,這分明是“風痱”!
一國之君,關乎國之本,圣上這副模樣,怕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理政了。
這......
榮親王爺瞧見榻上的盛帝,面上不由起了恍惚之。
他們兄弟上次見面,還是在周山的時候,璋兒為保榮親王府,自請前去守陵。
不過半年景,案后咄咄人、龍威大盛的皇兄,竟宛如被去了渾筋骨,這般綿無力地癱在榻上。
榮親王心中覺得諷刺,又被勾起了一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意,緩緩開口:
“皇兄,臣弟來看您了。”
盛帝半睜著雙眼,眼神渾濁黯淡,這場中風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
正當他渾渾噩噩之時,悉又令他萬分忌憚的影突然映眼簾。
盛帝只怔了一瞬,剎那間,便驚怒加地瞪大了眼睛!
是誰,是誰將三弟召進宮的!
當年,他暗中籌謀、機關算盡,才將皇位從三弟手中搶奪了過來。
這些年更是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時刻提防打。
誰知此刻,就在他最無能為力之時,這個對自己恨之骨的人,竟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他眼前!
三弟這是來害他了!他想把皇位搶回去!他來報復了!
盛帝的劇烈抖著,嚨里發出“呃呃”的聲響,滿含驚怒與戒備地瞪著榮親王爺。
“皇爺爺!”
就在這時,趙元燁撲上前來,含著淚,抓住了盛帝的胳膊。
盛帝看到趙元燁的那一刻,眼里瞬間燃起了希的芒,他盯著趙元燁,嚨艱難滾著:
“呃呃……燁呃……”
盛帝在心中瘋狂地呼喊著,心急如焚!
皇位絕不能旁落他人,尤其是三弟,如今只有燁兒......燁兒......
他拼命想要去抓趙元燁的角,哪怕只是輕輕一下,也好讓殿中重臣知曉他的心意,他要立燁兒為儲!
這一刻,如此無力之時,盛帝終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悔意。
無論是老二還是燁兒,哪怕是老三,總好過他當年辛辛苦苦得來的皇位,又被三弟走!
若......若稷兒還在,當江山穩固,他也再無后顧之憂......
榮親王爺垂眸,眼看盛帝神幾番變化,實在沒忍住,滿含嘲諷地勾了勾角。
皇兄眉宇間的悔意,都快溢出來了。
機關算盡又如何?
不過是竹籃打水,害了命!
說到底,最聰明的還是,今日將他也召進宮的那個人。
他一現,皇兄哪怕在這之前對燁兒有萬種猜測和疑慮,此時此刻也都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而他對皇位,其實本產生不了威脅。
這二十多年的磋磨與打,早已磨盡了他的銳氣。
且今日,哪怕他想要這個皇位,后諸位大臣也不會應允的。
畢竟,沈征勝、陸永諸等人也在,他們自是支持燁兒的。
況且在此之前,周山行那一次,他已和江潯還有沈家姑娘合作過了。
他們心里清楚,他只要璋兒回來,要全家團聚,就足夠了。
唯有皇兄疑心深重,患得患失,費盡心思搶來的皇位,哪怕癱在榻上,也要死死攥在手里!
這般想著,榮親王爺眼里閃過一抹銳芒,忽而在此刻蹙眉說道:
“皇兄如今龍欠安,臣弟見了著實痛心疾首,可國不可一日無主,如此下去,只怕國本搖啊......”
這般意有所指的一句話,盛帝瞬間瞪圓了眼睛,因過分激,他眼眶周圍的甚至都微微搐了起來。
狼子野心!
三弟終于暴了他的賊心不死!
“呃呃呃!!呃!”
盛帝發出了急促的含糊聲響,眼白布滿了縱橫錯的。
偏這時,榮親王爺還俯上前,溫聲道:“看來臣弟此言說到皇兄心坎上了,皇兄很是激,這是認可了臣弟之言呢。”
盛帝看到榮親王這般假模假樣地曲解他的意思,氣得眼珠子夸張地往外凸著,渾然像變了個人。
榮親王爺終于到一陣暢快。
任你曾是怎樣生殺予奪的九五至尊,此刻也不過是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罷了!
而最可悲的是,滿殿的人里,親者離心,臣者異心,除了一個閹人,他的皇兄啊,再得不到半點真心!
眼看盛帝激得面幾乎漲了紫紅,榮親王爺這才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而后轉向面前的重臣,正道:
“諸位,依本王看,當務之急是早立儲君,以安天下民心吶。”
此言一出,殿中朝臣紛紛點了頭,卻又各懷思量,目換間,緩緩匯聚到了榻前的趙元燁上。
榮親王跟著眾人轉過頭去,此時眼里已有藏不住的慨。
猶記半年多前,在榮親王府,沈家姑娘應懷真的邀請而來,站在書房中侃侃而談。
彼時王府因著璋兒一步踏錯,已風雨飄搖,沈家姑娘問他:
“榮親王爺,這場‘豪賭’,您愿不愿局?”
為了護住璋兒命,保住王府,他到底是妥協應下了。
卻沒想到不過半年的景,竟已走出了如此明的坦途來。
接下來,便由他這個“下注”之人,做最后一個推手吧!
榮親王爺緩緩回頭,直視著盛帝,忽而在此時說起舊事:“諸位大人......定還念著獻懷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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