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跟我說說從前的事吧。”
謝宴打斷,想以此撐著的意識。
蘇夫人開始想。
“啊,活潑又黏人,不像個閨閣小姐,天天黏著我,黏哥哥,爹,外祖母……我記得小時候,有回哥哥出遠門,半個月才回來,見了面就哭鼻子。
當時哥哥笑,這麼纏著家里人,以后嫁遠了可怎麼辦,說……那就嫁近一點,一直住在家里。”
可后來就嫁到了一輩子都出不來的皇宮。
“實不相瞞,宮前,我還想著給相看近一點的人家,可就黏著我,說不嫁人也。”
謝宴仰起頭,聽了這話心中一酸。
他想起的前世,嫁去永寧殿兩年,是可能再也出不去的冷宮,那麼活潑又甚至沒想過要出嫁的人,偏偏嫁給了他。
可后來他得知不愿宮時,第一反應卻是疑會站在他與蘇家的哪一側。
“三皇子,今日這樣的況下還愿意救我,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所以敢與你說這些。
皎皎嫁給你,年紀小子活潑又是高嫁,日后若有不妥當的地方,您念在永寧殿的誼,多包容一二。
畢竟蘇家不在了,我也……咳咳。”
到了這樣的時候還殫竭慮為兒謀劃,他讓說從前的蘇皎,就點出為他嫁皇宮的委屈,要他對蘇皎好。
謝宴心中一片說不出話。
到了此時,也越發能理解,為何那般在意的親人,為何從前不愿宮。
因為懂了,謝宴便更要護著蘇夫人活下去。
他不敢想若死了,還有什麼能支撐蘇皎。
背上的人又咳嗽起來,鮮往外涌,謝宴將放下,他不懂醫,便抬手封住了周的道,不讓再往外沒。
長翊匆匆趕來。
“主子,徐大人已經救下姑娘正往下走,蘇惟逃了。”
“你即刻命人先送夫人回府,再讓底下所有侍衛封山。
今日匪賊要剿,蘇惟也要殺。”
山中的風吹起他袍獵獵,謝宴沉聲下了命令。
徐稷背著蘇皎,一步步往下走。
“我娘……”
“謝宴在另一側上山了,看蘇惟的反應應當是沒抓著夫人,你安心。”
蘇皎蠕了一下,目掠過會巫山。
“多年不見,這山還是這麼大。”
“是啊。”
徐稷下意識答了一聲。
蘇
皎看來。
“徐大人從前也來過?”
“你忘了,我外祖母也是清水鎮的。”
蘇皎反應過來。
趴在徐稷背上,想起從前在會巫山的事。
“我其實不常來,只有一回,陪著一個人來過。
他是個小古板。”
徐稷的呼吸了片刻。
“怎麼這麼說?”
“嗯……八九歲的年紀,悶聲坐著看醫書,被我糊了泥還要告狀,別的孩子在外面放紙鳶吃糖人,他非拉著我來山上采藥草,你說怪不怪?”
徐稷彎,難得笑了一聲。
蘇皎陷回憶里,這是第二回想起那鄰家的哥哥。
“后來呢?”
久久沒說話,徐稷又問。
“也沒相很久,他總欺負我,后來我搬走了,也不知他如今好不好。
不過我希是好的。”
簡短的一句話,徐稷淡漠的心驟然被熨平。
泛起漣漪。
還沒下到山下,蘇皎便聽見一陣匆匆的腳步聲,腥味濃烈地撲來,兩人還沒反應過來,有幾道影一閃,從另一邊的小道上越出來。
眼神相對,幾人俱是一驚。
“蘇惟?”
沒想到才逃走的人會在此時了面,蘇惟上已經被刀劍劃開好幾道口子,他往下一看,山下已經被封鎖,兵烏圍了一團。
眼神戾地往前一掃,他毫無征兆地朝著徐稷出手。
徐稷豈能讓他得逞,閃避開往后退去。
可他背后還背著一個人,行不便,躲閃了幾回,眼看蘇惟手一,便朝他后的蘇皎抓去。
“嗖——”
一道冷箭襲來,剎那要中蘇惟的后背,他連忙去躲,卻還是被箭穿了胳膊。
“啊——”
他頓時捂住手臂,兇狠地往后看。
謝宴與長翊同時下山,幾人在不大的一片地方遇了個正著。
蘇皎正愣著,忽然注意到長翊后背著的人。
“娘?
娘!”
竭力喊的一聲使對方也抬起頭,目聚焦,對視的剎那,蘇母眼淚滾滾而落。
“皎皎。”
“娘,娘,讓我下去。”
頓時要往下跳,徐稷連忙穩住的子。
“嘩嘩——”
現場一陣拔劍聲。
蘇惟捂著手臂,后跟著不多的幾個暗衛,往前是徐稷,往后是謝宴。
再往另一邊,便是山崖了。
他攥劍,今日籌備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是這幅樣子。
謝宴拎著劍一步步上前。
蘇惟再往后退。
“后面便是懸崖。”
一句,使他頓住了子。
“不跳下去如何?你能讓我走?”
“事已至此,你以為你還能活著出去?”
蘇惟瞳孔一,他看向蘇夫人,看向蘇皎。
“妹妹,你真要與這個人一輩子嗎?”
蘇皎沒理會他,別開了臉。
“我對你到底有什麼不好,我任是做錯了這一件事,我能用一輩子去彌補,可你在他邊,是無盡無止的高墻,是他以后會納妾選妃,讓你等死在宮中——
噗……”
謝宴甩起袖,一陣氣勁頓時飛了出去,蘇惟被那氣勁得后退了幾步,捂住心口嘔出一口。
可這反倒激起了他心里的怒。
“有什麼不能說的,謝宴,你怕我說穿你的心事嗎?還是說——你對本來就沒有真心!”
“蘇惟,死到臨頭,你還要說這樣挑撥的話?”
“是假的嗎,你以為是假的?你敢當著的面說,你以后不會納妾,不會讓枯等在宮中——”
“我不會。”
謝宴斬釘截鐵。
蘇惟嗤笑,一雙眼帶著諷刺。
“你會。”
他紅著眼看向蘇皎,語氣痛苦又掙扎。
“別看我。”
蘇皎眼中盡是厭惡。
從得知他對有別樣心思之后,便曉得那些從前的好都是變質的,再看這樣的眼神只覺得惡心。
“我做過一個夢,妹妹。”
蘇惟卻道。
“夢里你嫁給他,不過爾爾兩年,他新人在側,還有一個四五歲的兒子,他早背著你有了別人,你最后枯等在宮中,耗盡了最好的年華又死去!”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只以為他瘋魔了,只有蘇皎與謝宴雙雙心頭一震。
謝宴眼中遲疑之后便涌起殺意,蘇皎更是連呼吸都了。
他怎麼會夢到這些?
蘇惟面目赤紅地上前。
“這樣的人,他口口聲聲說著你,卻做著傷害你的事,所以我有錯嗎?我想帶你出來,我讓你好好活著,我有錯嗎?
還是你想留在宮中,過這樣的日子,連以后你死了都要死在那,你……”
“別說了!”
蘇皎驟然抬起頭,一雙眼涌出痛苦。
想問蘇惟,你只夢到這些,沒有夢到自己做過的事嗎?
前世那麼信任他,他卻從頭到尾都在騙,讓出宮是為奪,迫害娘,甚至做了皇后,他也在其中不斷干涉作怪。
前世死在乾清宮,臨死前還等著他去救,可他呢?
他直接跟著謝鶴擁兵謀反,將推到最腥風雨的局勢前,毫退路都沒有給留。
蘇皎心里鈍痛,這痛從五年前宮便開始埋下種子,在死前發芽,一直到謝宴坦白的那日,徹底發。
也想問問蘇惟,做錯過什麼嗎?他憑什麼就要如此,害親人,迫姻緣,將到那般境地。
“別說旁人,蘇惟,你很坦彩嗎?”
短短一句話頓時得他疾步上前,還沒靠近蘇皎,又被謝宴一劍刺了過去。
“噗嗤——”
劍刺在他肩膀,蘇惟不躲不閃。
依舊執意地看著。
“所以你還是要選他。”
他不明白。
蘇皎已別開臉不再理他。
蘇惟更怒,抬起劍再往前走,謝宴袖一甩,兩人頓時打在了一起。
前世今生的仇,謝宴毫不手,招招致命,蘇惟也發了狠,在他們手的剎那,兩方暗衛也同時發了起來。
不大的場地里頓時打一片,長翊背著蘇夫人往后,徐稷帶著蘇皎也后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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