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比這更人寒心的了。

帝王家，父子之濃于水也抵不過半分對皇權的。

當日下午，廢太子的圣旨就下到了東宮，隨后如風一般傳遍京城，引起震重重。

聽說傳旨的公公到了之后，東宮喜慶得很，紅綢緞帶，太子紀蕭一直喊著冤枉，跪在正大殿門口，皇上卻始終不肯見上一面聽句解釋。

消息傳到國公府的時候，陳鸞正在后邊的假山上秋千，葡萄得了消息來稟報時，白得沒有一，聲音都在抖。

陳鸞十分平靜地聽完了消息，一字一句都沒有落下，而后當著眾人的面抑制不住地勾了勾，出兩個的小梨渦。

不僅不憂心，相反瞧上去十分快活。

再到傍晚時分，冊封八皇子為太子的圣旨也從正大殿傳出，然后隨著夜悄然擴散，再次在世家貴族中攪起風云。

這注定是個無眠夜。

陳鸞摘了些梔子花放在水盆中，潔白的花瓣隨著水紋轉，窗外夜為伍，幽香濃郁，坐在銅鏡前，把玩著昔日收庫中的奇珍異寶。

葡萄輕手輕腳進來挑燈芯，見坐著不睡，不由得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沐浴更吧？”

陳鸞漫不經心地抬頭，了眼格外黑的天空，搖頭道:“時辰尚早，睡了等會也得起。”

“今夜，注定不會安靜的。”

這話音才落，就有小丫鬟提著燈前來，站在簾子外稟報高聲道:“國公爺與老夫人請大小姐往福壽院走一遭。”

陳鸞攤手淡笑，子微糯，掩打了個哈欠，眸中便自然而然蒙上一層迷霧，“瞧，這不是來人了嗎？”

太子被廢遭囚，說不得皇帝最終決定給這個長子何等懲罰，這樣一來，自然不可能再嫁過去。

老太太此時尋過去，怕是心中已有了別的想法。

第24章

小路兩旁樹影婆娑, 風一陣一陣吹過，抬眼去，偌大的國公府, 沿途竟沒有一個院子是歇了燈的，紅的燈籠散發著和的霧, 一個接一個, 掛在樹枝上屋檐下，這是為陳鸞與紀蕭的婚事而備的。

這東西晃眼得很, 陳鸞向來是不喜的, 這會瞧著卻不覺得那樣厭煩了。

福壽院里屋，人似乎都齊了，陳鸞踏步進去時，所有人的目都聚集到了的上。

老太太滿臉疼惜遮也遮不住，陳申神復雜，愁眉不展，而康姨娘有孕, 坐得離老太太十分近, 面尚泛著病態的蒼白, 陳鳶則是站在陳申的邊默默不語。

屋里熏著淡淡的檀香，這會開了窗子, 夜風迫不及待涌進來，老太太掀了掀眼皮，臉上的褶皺堆到了一起，聲音啞得不像話:“眼看著要婚了……竟遇到這種事, 苦了咱們鸞兒。”

嫁是肯定不會再嫁了。

太子現在深遭皇帝厭惡，他們再上趕著把嫡嫁過去，擺明了就是和皇帝過不去。

想來皇后那邊，也是自有說法。

只是與皇家訂過親的姑娘，這滿京都的才俊，誰還敢娶？

思及此，老太太渾濁的眼下都紅了一圈，連聲道:“真真是造孽啊。”

陳鸞被老太太拉著手，微微抿，聲安道:“無事的，鸞兒又能多在祖母邊留著伺候了，祖母該高興才是。”

老太太想想宮中傳來的兩道糟心圣旨，也是無奈至極，低嘆一聲:“好孩子，祖母記著你的好。”

老太太緒不高，陳申則是打心底的驚懼，老皇帝病重，如今八皇子得勢，榮東宮，更掌監國之權，在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早已不是那個需要仰他人鼻息生存的弱小皇子了，蛟龍初頭角，可藏于大海江流，亦能現搏天之勢。

他們國公府失去了最佳的機會，前段時間送皇子府又遭到了拒絕，如今那位的心思，越發人捉不了。

他的才華不及父祖萬一，靠謹小慎微和祖下的余蔭，鎮國公府顯赫至今，可誰又能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國公府久無人所出，會落寞什麼樣子呢？

“大姑娘這事，還得看明日皇后娘娘那怎麼個說法。”

陳申沉片刻，頗有些無奈地道，想著陳鸞此刻的心，他最終緩和了神，難得勸，道:“大姑娘也莫因此事憂心，總歸國公府還有你祖母與我撐著，嫁東宮不，總能找到下一個好的歸宿。”

陳鸞訝然抬眸，而后抿扯了扯角，輕聲細語道:“鸞兒知道，爹爹不用擔心。”

陳申這話說得著實違心，單是看他那鐵青的臉，陳鸞都能猜出七百分他心中所思所想。

于是越發有些想發笑了。

今日國公府聚一團是為了的事，陳鸞眸中蘊著別樣的，視線挪到康姨娘的上，有些歉然地笑:“姨娘子可好些了？”

“今夜這事，本與姨娘無關，倒是累得姨娘為我專程跑一趟，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恍若那夜的囂張挑釁本不曾發生過一般，還是曾經那個依賴著姨娘與庶妹的嫡。

康姨娘低著頭，左手不自覺地上小腹，不知想到了什麼，面更白幾分，淡聲道:“謝大小姐關心，我無礙，大夫開了藥，日日熬著喝，子已好了不。”

陳鳶險些咬碎一口銀牙，目很不得化作一柄利劍，將人前虛偽做戲的陳鸞刺個心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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