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幫保管著吧。”
周霧挑眉:“不愿意當孫媳婦兒?”
“沒有。但現在還不是,”溫辭說,“所以我不能收。”
“行。”周霧點頭,“我先幫你保管,溫老師。”
元旦假期,墓園沒什麼人。周霧讓司機在下面等著,四人一起往臺階上走。
墓園很干凈,一看就是每天都有人打掃。但在深冬,打掃得再仔細,也還是有幾片落葉飄落在碑前。
剛到墓前,周霧外婆就已經低頭開始抹淚。溫辭忙給遞上紙巾,忍不住抬眼去看。
墓碑照片里的人明眸皓齒,笑起來麗優雅,眉眼和周霧幾乎一模一樣。
周霧的外公外婆站在墓前,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尤其是外婆,說到最后,牽了一下溫辭的手,說:“周霧今年帶朋友回來了,你看看。”
被點到名字,溫辭彎腰,把帶來的花放到周霧媽媽的墓前:“阿姨您好,我溫辭。”
“特別漂亮,是不是?”周霧外婆抹眼淚,接著說,“之前我就看過照片,比照片漂亮,人也好……”
老兩口選擇在這定居養老,也是因為離兒近。周霧外婆經常過來,但每次都還是有講不完的話,直到一陣寒風吹來,老人家偏過頭,咳了好幾聲。
“差不多了,回車上吧。”周霧外公擔心地拍了拍老伴的后背。
下臺階比較危險,溫辭靠過去,攙住外婆的手臂:“我扶您下去。”
周霧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想留下來說點什麼,又擔心溫辭自己和外公外婆相會覺得不自在。
手背被了,周霧偏過頭,對上溫辭的眼睛。笑了一下:“我在車上等你。”
“……好。”周霧很短暫地牽了一下的手指,“我很快來。”
墓前只剩周霧。
他靜靜地站著,與墓碑上的照片對視。
十年過去了,周霧心里關于母親的記憶還是很清晰。他記得把自己抱在懷里時的笑,記得跳舞時自在的神態,記得重病那年,臉蒼白,眼窩凹陷,憔悴卻仍舊漂亮的面容。
記得離開之前,牽著他的手,說希他能過得快樂。不要像,太較真了,什麼都放不下,到了最后發現不痛快的只有自己。
周霧聽進去了。放下了一半,不再糾結周家那些破爛事;又拿住一半,周華從他媽這里騙走的東西,他每一樣都要拿回來。
周霧彎腰,很自然地跪下來,手去一點一點拂開墓碑前的落葉,開口與閑聊。
“媽,好久不見了。”
“今年過來,是想給您介紹一個人。您剛才也見到了,溫辭,是我朋友。”
“我打算向求婚了。”
老一輩都迷信。周霧想起以前,每次過來,兩位老人總說:有什麼事就跟你媽說,在天之靈會保佑你的。
“我覺得會答應的,這事我就不求您了。”
拂開最后一片落葉,周霧起,朝照片里的人笑笑。
“我想以后每年都能帶來見您。”
“所以如果您真有在天之靈,請保佑我與白頭吧。媽媽。”
-
他們沒在半山留宿。
溫辭沒有來過興鄉,周霧想帶在附近逛逛,傍晚吃完飯,兩人便啟程回了市區。
剛上車,溫辭的手被周霧牽過去。溫辭有點寒,在室外站一會就手指冰冷,周霧稔地幫捂著,調高空調暖氣。
“要不回去我開一會?你累嗎?”溫辭問他。
“你會開車?”
“會。就是不常開。”
“那下次再領略溫老師的車技。”周霧點頭,“今天不用。”
溫辭笑起來:“好的。”
周霧掏出手機,剛準備扔到儲箱上,看見上面有一條回復,挑眉:“你媽回我了。”
“說什麼了?”
“說我檢討書了一份,讓我回去補。”周霧笑起來,“溫老師,下次我們回家,可能不會被趕出來了。”
溫辭盯著媽媽的回復,愣了好久,然后道歉:“對不起,可能不行。”
“嗯?”
“我打算教完這個學期就辭職,回去就和我媽說。”溫辭鼻子,“所以,我們,可能,還是會被趕出來。”
“……”
周霧偏過臉笑了好久:“行吧。溫老師以后打算去哪高就?”
“想先考研,然后……試試法考。”說出自己小時候的夢想,溫辭有些不好意思,“我這年紀是不是有點晚了?”
“不會。”周霧喊,“溫律師。”
“……太早了。”溫辭說是這麼說,卻笑得眉眼彎彎,角都快掛到耳朵。
車開到半程,窗戶上落下一些白點點。溫辭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晃一晃跟周霧牽著的手:“周霧,下雪了。”
“嗯。”周霧隨口問,“幾號放假,溫律師。”
溫辭撲哧一聲笑出來:“15號。”
“到時一起去瑞士雪?”周霧慢悠悠地說出計劃,“從濱城飛,先帶你去潛水。之前答應你的。”
溫辭:“1月還能潛水嗎?會不會太冷了。”
周霧笑:“不會,那里一年四季都能潛。”
“好的。”溫辭認真答應下來。
開始回憶自己小金庫里的金額,打算這兩周省著點花,攢點錢——哪怕只是請周霧喝幾杯濱城的尾酒,吃一頓瑞士的芝士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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