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如是被疼醒的。

這一次，麻醉讓宋清如睡了很久很久，很久沒有這麼沉重的睡一覺了。

盡管并不安寧，盡管夢里夢到了許多事。

沈硯第一次傳出花邊新聞，第一次和別的人吃飯，第一次和鄭玉瑤發生……那些事像是沙畫，浮現又消散，宋清如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還沒想清楚，就痛苦的皺起了眉。

疼。

很疼。

宋清如睜開眼睛，傷口疼得厲害。

夢里的思緒紛紛擾擾，怪陸離，還沒消散干凈。

病房里空無一人。

可現在只想喝一口水，嚨干的厲害，泛著苦味。

“水……”

但是，沒有人給倒。

的腹部纏繞著紗布，像是一雙無聲出來的手，要把裹脅地帶走。

緩緩將手放在那里，這里……了一個，宋清如才后知后覺自己經歷了多麼可怕的事。

直到很久以后，護士走了進來，看見宋清如正掙扎著坐起來倒水喝，不由嚇了一跳。

“你這剛做完手，可不能！”

宋清如不好意思的說：“我想喝水。”

護士忍的皺起眉，給倒了杯溫水。

“你們家人也是，手完一點兒也不管你。”

“我媽媽……應該是在忙。”

“忙也不該幾個小時都不來看你一次。”連護士也看不下去了。

宋清如看了一眼病房里的表，原來已經到下午了啊。

跟護士說謝謝，然后放下了水杯。

媽媽……怎麼一次都沒來啊？

宋清如不知道，難道是因為手沒有功？那個孩子出了什麼問題？

宋清如心里擔心，不顧著疼痛，下了床，扶著墻壁一點點挪著步子出了病房。

傷口越發的疼，宋清如的臉上浮出一層冷汗，白的厲害。

馬上，還有一點點就到電梯了。

出了電梯，第二間就是媽媽的孩子的病房。

宋清如這樣想著，忽然覺得也沒那麼疼了。

電梯打開，挪出去，往那里走著。

還沒有到，就聽到了媽媽的聲音。

“我的兒子啊，總算是得救了！老天有眼！”

“哎，你也不去看看那丫頭？可別出了什麼事？”

“現在腎都換過來了，我還浪費時間去看做什麼？”

宋清如整個人僵在那里。

聽見母親繼續說：“這下可以把甩了，等兒子徹底好了，咱們就走，免得這丫頭把我纏上了。”

假的。

宋清如喃喃自語。

假的。

陳醫生說的話是假的。

媽媽說的話也是假的。

他們都在騙自己。

他們只是為了榨取自己上的價值。

宋母正準備去柜臺拿藥，喜笑開的出來，在看到門口宋清如的那一刻，笑容不由散去。

“你怎麼上來了？”

宋清如看著母親。

還是這樣的容，卻和前兩天天差萬別。

現在眼里都是不耐煩，甚至還有一些心虛。

“媽媽……”

“別我，聽著就煩。”

宋母看了一眼，然后錯而過，徑直離開了。

就這麼離開了。

宋清如地沒了力氣，絕的站在那里。

直到宋母回來，還在那里。

“還賴在這里做什麼？想要錢？要多？”

宋清如沒說話，只覺得好疼啊，腦袋好疼，傷口好疼，心臟也好疼。

“我會給你五萬塊，不夠也沒有了。”

宋母冷冰冰的丟給一張卡，就進了病房，狠狠地摔上了門。

該死，到底是哪里疼呢？

說不上來，知道覺得腹部一陣冰涼，有滲出，了一把，才看到一手的。

宋清如被沿路的護士帶回了病房，重新檢查傷口，合。

醫護們在忙碌著，像是合一個壞掉的布娃娃，只有麻木的躺在那里，眼淚都流不出來。

是了。

那些不是夢。

都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

銀幾乎在一瞬間就知到了宋清如的所在。

可這一次，沈硯的人比他要快一步。

——

宋清如想要離開醫院，一分一秒都無法再在這里待下去了。

害怕，害怕隨時出現的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傷害自己。

宋清如走出醫院，一整天一點食未進，可坐在沿路的椅子上，冷風吹著，卻沒有的覺。

唯一能到的是時間在自己的邊流逝。

連帶著自己對這個世界最后的期。

陳特助找到的時候險些沒認出這個人就是太太，要不是馮珍珍跟在后確認，他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好像命不久矣如同枯骨的人，竟然是宋清如。

陳特助跟著沈硯久了，心也就變得冷了許多。

但這一刻，他的眼睛還是紅了。

“太太？”

宋清如好像沒有聽見，沉默的看著路上的車水馬龍。

陳特助反應過來后急忙給沈硯打電話，人找到了。

馮珍珍也覺得有些奇怪，明明走的時候，宋清如已經開始逐步恢復了，為什麼……為什麼況反而更差了呢？

時隔將近半個月，沈硯終于再一次見到了宋清如。

他沒說話，只是站在那里，嚨就像是吞了一塊滾燙的鐵一樣灼燒著，疼痛著。

他用盡力氣，才敢出手抱住。

“為什麼不回去找我？”

宋清如沒有說話。

“我錯了，再也不會了。”

他彎下腰，用手捧著宋清如瘦弱的臉頰，憔悴的面容上一雙眼睛微微發紅，這個樣子讓沈硯更覺得絕至極，滔天的后悔和絕險些讓他站不住。

宋清如卻不一樣。

只是心不在焉的看著沈硯的領帶，很有意思，他帶著自己第一次送給他的那領帶，當時怎麼就沒發現這麼難看呢？沈硯真的喜歡嗎？鄭雨瑤送給他的，恐怕更好看一些。

這樣不說話，沈硯心里就更沒底。

忽然，宋清如就哭了起來。

或者說不是哭，依舊很平靜，但眼淚始終不停，像是水漬一樣從空的眼眶里流出來，神沒有毫變化。

已經哭不出聲了。

沈硯怎麼也不干凈的眼淚。

“阿硯帶你回家……”

宋清如聽著他的話，卻只覺得可笑。

于是就一邊流淚，一邊笑了起來。

濃黑的瞳孔帶著沒來由的笑，像深井的水池泛起了漣，古怪的讓人骨悚然。

知道，自己這一切都是活該。

為了所謂的虛無縹緲的無底線的付出，什麼，什麼親……都是假的，都是為了傷害。

宋清如累極了，也煩了。

不會再了。

誰也不。

——

宋清如回海城的第一天，竇臨想見，沈硯拒絕，宋清如現在的狀態見不了任何人。

他破天荒的，覺得宋清如該休息，連自己都不配打擾。

于是，屋里的人坐在床上，發呆。

屋外的人坐在客廳里，往日的殺伐果決和冷冷意全都消散不見，只是一一地著煙。

銀來到宋清如旁邊，聞到了濃重的腥味。

“你傷了？”

宋清如抬起頭，看向銀。

“你來了？”

很自責，可他天生不會有太大的緒波。

“你忘了我，信徒忘了信仰，天神就會找不到信徒，不然不會讓你這麼多苦。”

“沒關系，我不怪你。”

宋清如笑著說：“是，我把我的腎給了別人。”

銀猛的一怔，不可置信地皺起眉，好像沒聽清。

“你的腎怎麼會給……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