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121章 戰爭狂人

  被人住命門，大丈夫自然要能屈能，「矢志不渝」看似一個好詞，但是在突厥人看來什麼都沒有利益重要，兒子被扣押，基被威脅，那就老老實實向唐人效忠。

  既然效忠於唐人，與其被著衝鋒陷陣、赴湯蹈火，何如自己主提出任憑驅策？

  結果是註定了的，要替唐人去對沖大食軍隊的進攻，只不過過程不同而已。

  房俊看上去很是滿意阿史那賀魯的態度，笑著道：「在我這裡，態度決定一切，任誰說的天花墜都沒用，還是要看到底怎麼去做。大將軍以往雖然屢屢犯錯，有時甚至糊塗至極，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誰知他日突厥會否再出一個異姓王呢？」

  現如今的突厥，部大抵分為兩派，甚為割裂。

  一派是被大唐徹徹底底打怕了的，認為大唐軍威鼎盛、不可戰勝，與其蛋石頭，何如投降大唐為大唐的一部分，藉助大唐國勢耀武揚威、榮華富貴？;

  不知多人羨慕早早附於大唐的阿史那思，大唐也真的慷慨，「懷化郡王」之封爵那可是妥妥的異姓王，地位只在一眾皇室親王之下，雖然時不時要去長安給太宗皇帝唱歌跳舞……可那非但不是恥辱，反而是榮幸。  s🎶to.co☕️m第一時間更新，彩不容錯過

  「天可汗」可不是太宗皇帝閒來無事自封的，而是天下各族衷心敬服、共同推舉。

  另外一派，則是以阿史那賀魯為代表，雖然礙於自實力不得不暫時臣服於大唐，卻時時刻刻想著復立汗國、甚至取而代之……

  但無論哪一派，無論真心或假意，都需要得到大唐之認可。

  若當真能獲封一個異姓王，阿史那賀魯的地位將直阿史那思，對於他今後的大業堪稱無比巨大之助力。

  阿史那賀魯滿紅，興難抑：「太尉之言，可當真否？」;

  房俊道：「在長安之時與陛下商議國策，確實有過此等提議，但你也知道，這可不是容易事。阿史那思之所以獲封郡王，所做之貢獻有目共睹，你想達到此等就，還需更多努力才行，唯有顯耀一時之功勳，才能制朝野輿論，掃除障礙。」

  阿史那賀魯將脯拍得鐺鐺響：「太尉有何命令，請示下便是！」

  他又不是傻子，房俊又是揭破他反水之心，又是用彌、步真來施以威，又是封許諾，鋪墊了這麼多，自然是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且看上去十分危險。

  可事到如今，再大的危險還能大得過被彌、步真、唐軍三方合攏圍剿？

  再大的危險也有一線生機，否則房俊不會憑白浪費這番力氣。

  可一旦被三方圍剿，卻是十死無生……

  房俊笑呵呵道：「大將軍何必如此？咱們齒相依、利益一致，自當攜手並肩、共富貴，斷無讓大將軍自蹈絕境之道理，不過倒是當真有一件事，非得大將軍去辦才行……」;

  ……

  另邊廂，阿史那彌與阿史那步真住在廨之，非但未將兩人分開居住，更沒有兵卒監視，仿佛唐人對他們兩個極其信任……

  阿史那步真站在窗前，看著阿史那賀魯帶著隨從親兵大步而出、翻上馬，疾馳而去。

  他捋著頜下鬍鬚，沉著道：「咥運並未跟隨賀魯離開，他當真將咥運由唐人？該不會真以為咥運去了長安，便妥妥為大唐員、從此青雲直上榮華富貴了吧？」

  一邊，阿史那彌坐在火爐旁烤著，常年居於塞北，冰天雪地里行軍早就使得兩膝蓋患了嚴重的風，犯病的時候有如千百隻螞蟻在之鑽行、啃噬筋骨經絡，痛不生，唯有溫暖的火焰烘烤，才能稍微緩解病痛。

  聞言，拿起酒囊喝了口酒，哂然道：「賀魯又能怎麼辦呢？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房俊將其在手心，便可令賀魯言聽計從、俯首帖耳，從今以後，他也只能是大唐的一條忠犬，翻不出浪花了。」;

  阿史那步真轉回來，坐在火爐另外一側的椅子上，取過一劈柴丟進火爐，火焰舐著劈柴，瞬間火大盛。

  火映照他鬍子拉碴的臉，滿是鬱：「賀魯已經被嚇破了膽，咱們怎麼辦？」

  之所以對唐人效忠，任憑房俊召之即來，兩人打得主意都是獲得唐人之信任，而後取阿史那賀魯而代之。

  現在賀魯反叛之事被揭，嚇破了膽，老老實實將兒子奉上作為人質，反倒將突厥領袖的地位坐實了，如此一來，唐人又豈會扶持他們兩個取代賀魯？

  阿史那彌擰著眉，思索良久，沉著道：「事未必這麼簡單，賀魯與大食人暗中勾結，可謂證據確鑿，唐人當真還能給予充分信任，任其繼續領袖突厥、坐鎮莫賀城？你要知道，一旦大唐與大食人開戰，莫賀城便為整個戰線的大後方，庭州、西州能否穩定，甚至可以直接決定此戰之勝敗……唐人豈會這般大度？」;

  「可賀魯只有咥運一個兒子，咥運被唐人住，他又能翻起什麼浪花？就算他日分割西域復立汗國，可沒了兒子，又有什麼意義？」

  「賀魯今年也不過四旬出頭，日後廣納，焉知不會有子嗣誕生？」

  「若能有子嗣誕生，又豈會至今只有咥運一個兒子？他牙帳之各族數之不盡，日日笙歌夜夜狂歡，卻只有咥運一個兒子，好多年未有所出了。」

  「……」

  話題又回到原點。

  咥運被唐人住，賀魯只能搖尾乞憐、任憑驅策。

  有賀魯在，唐人何必付出他們兩個予以取代？

  多此一舉。

  良久，阿史那彌道：「既然如此，房俊將吾等召來，就只是為了給賀魯施加一點力？」;

  阿史那步真也覺得不該如此簡單：「既然還未讓咱們離開，或許還有變數？」

  阿史那彌沉道：「那就等等看。」

  到了傍晚，有人前來相請，說是大帥已經備好酒宴，請兩位赴宴……

  兩人對視一眼，一言不發，前往署後堂。

  酒過三巡，房俊坦率直言：「不瞞二位，我其實對於賀魯並不放心。」

  彌與步真對視一眼，皆放下酒杯，卻未接話，恭敬的聽著房俊說話。

  房俊續道：「開春之後，一場大戰勢不可免，對於大唐來說，碎葉城不容有失，否則戰火蔓延整個西域，局勢有可能愈發被。唐軍驍勇，正面之敵即便數倍於我，亦能戰而勝之，可對於背後之敵，卻難免有心無力。所以，我需要二位能夠鉗制莫賀城，若賀魯老老實實也就罷了，一旦其升起異心，二位當助我迅速平定。」;

  這並未出於彌、步真之預料。

  彌沉著，出不解之神：「太尉明鑑，雖然我也不相信賀魯能夠真心實意效忠大唐，可畢竟咥運被送往長安，那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又豈會不顧咥運之生死，貿然反叛大唐？」

  房俊笑道：「按理說是這樣，可畢竟事關重大，我不敢有毫冒險，必須預先做好萬全之準備。」

  彌表示理解：「的確如此，西域之安危，不能繫於某個人的忠誠之上，更何況此人還曾數次有過反叛之先例。」

  步真急切道：「太尉放心，只要賀魯稍有異，吾等必將召集兵馬，將其一舉殲滅！」

  房俊舉杯：「但願賀魯識時務，若其當真不識抬舉，待將其剿滅之後，我定親自上書陛下，請陛下敕封二位郡王之爵，領袖突厥、鎮守北疆！」

  彌、步真大喜過，齊齊起，舉杯道：「願為太尉效死！」;

  舉杯一飲而盡。

  ……

  夜晚，書房燃起燈燭，亮如白晝。

  祿東贊看著正在輿圖前寫寫畫畫的房俊，好奇問道：「你就篤定賀魯會按照你的計劃行事？萬一其臨陣反水，那可比在莫賀城反叛的危害更大。」

  房俊並未抬頭，讓裴行儉多點了兩蠟燭，隨意道：「這世上哪有萬全之策？任何事都有風險，區別只在於概率之多寡，如果某件事功之概率多達七，便足以放手一搏。」

  祿東贊蹙眉：「軍國大事，自當慎之又慎，焉能如此行險？」

  他覺得房俊必然還有其他布置，不該這般行險一搏，只是藏著掖著不肯與他說明而已。

  房俊不答，看向肅立一側的薛仁貴：「一旦攻陷可散城，大食軍隊必然陷潰散，可由可散城至大馬士革六千里，為了防止敵軍聚集展開反擊，只能快馬加鞭一路馳騁，後勤補給必然跟不上，你所要面對的困難幾乎不可預估，可做好心理準備？」;

  一旁，祿東贊瞪大眼睛。

  可散城……至大馬士革？！

  唐人打算幹什麼！

  雖然他知道一旦唐軍在碎葉城一帶獲取勝利之後，必然發反攻一舉殺大食國境，卻從未想過唐軍居然想要打到大馬士革！

  由可散城至大馬士革，幾乎與可散城至長安距離相等，相去何止五千里？

  這是個戰爭狂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