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夢徹底慌了,腦子一團粥,習慣地喊呼救: “爹爹,救命!”
謝泠舟仰頭,半掛在樹上拼命晃著的小姑娘宛如溪中不斷劃蝦足的青蝦,樹枝發出咔嚓的聲響,他無奈出手:“松手,我接住你。”
崔寄夢不敢,大表兄個子雖高,可跟爹爹那般高大健壯的人比還是文弱了些,怕把他砸出個萬一,回頭沒法和外祖母待,便遲遲不敢松手。
可形勢已容不得猶豫,又一陣斷裂聲,樹枝應聲而斷。
“啊啊啊!!!”
崔寄夢閉著眼失聲大喊,俄爾墜一個氣息清冽的懷抱里。
是從半丈高的半空掉落的,沖勁大,謝泠舟被沖擊得往后踉蹌數步,最終撐不住倒在了地上,“嘶……”
有個小小的人趴在他上,摟著他,“嗚嗚,爹爹。”
這是摔迷糊了,年微嘆,淡道:“看清楚,我不是你爹爹。”
這生人勿進的聲音讓崔寄夢霎時清醒,從他上彈開,漲紅著臉連連鞠躬:“抱、抱歉,多謝,表兄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寄夢沒齒難忘……”
謝泠舟倒在地上,緩了稍許,撐著手臂慢慢坐起來,向來冠齊整的小公子難得狼狽,“不礙事。”
他很快從地上爬了起來,長指撣去上灰塵,看著被袍角上被劃開的小口子日有所思,忽然抬眼凝向:“按禮男七歲不同席,今日表妹沒見過我,我也未見過表妹,知道麼?”
崔寄夢知道他是為了維持風度,畢竟短短時間里摔了兩次,說出去有損他謝家大郎君風霽月的名。
懂,太懂了。
點頭如搗蒜道:“知道了,方才您跌跤時我也未曾見過。”
眼里的笑意謝泠舟著實放不下心,端正神:“方才你無故朝二弟扔梨,高拋易傷人,實屬不該。”
小姑娘眼中笑意霎時被惶恐取代,雙手乖乖握著,“我……二表兄說我壞話,我是氣不過才如此。”
謝泠舟面稍霽:“既是有可原,今日我便當做從未見過表妹,表妹自己亦要守口如瓶。”
崔寄夢近乎恭敬地目送年遠去,自己也懨懨往回走。
回府的馬車上,崔夫人見兒神頹靡,上前攬住肩膀:“怎麼了?可是新書院不習慣?”
崔寄夢搖搖頭,摟住阿娘:“二表兄說我是南蠻子,還說死也不娶我,他好過分,說得好像誰想嫁他一樣?”
崔夫人失笑,聲道:“阿嶼也還是小孩子呢,莫同他計較,咱們阿夢是個好姑娘,將來自有良緣。”
崔寄夢在阿娘懷里蹭了蹭,“不錯,我將來要嫁一個和爹爹一樣的夫君,像爹爹和阿娘一樣恩纏綿。”
崔夫人轉眸,面上紅暈一閃而逝,淡淡輕嗔道:“你才多大,書還念不明白,凈學你爹說些沒譜兒的。”
“阿娘,你怎知道這話是爹爹說的?”崔寄夢眼睛更像了,“爹爹和阿娘果真親無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崔夫人臉上又是一陣紅暈,佯作嚴肅,拿過一本典籍:“多讀些圣賢書,別總從你爹爹那里學些不雅之言。”
為了將崔寄夢撥回正道上,崔夫人想了想,同崔老夫人商議,婆媳二人都擔心崔寄夢會其父影響,不若給尋一位學琴的師父,借以修養,明心凈氣。
琴師尚未找好,隔日,崔夫人帶著崔寄夢前去謝府探謝老夫人,聽聞謝泠舟正被罰跪步,便讓崔寄夢給他送些點心,順道給謝泠舟解解圍。
佛堂里,謝泠舟頭頂空碗,正紋不地跪著,比面前的大佛還心無旁騖。
崔寄夢雖有些畏懼大表兄,記著他上次救命的恩,關切上前:“表兄,外祖母我給你送點心,讓我盯著你吃完。”
謝泠舟目視前方,額頭沁出汗滴,淡道:“多謝,但我不喜吃甜食,勞煩表妹代我消。”
他這般說,崔寄夢亦不推辭,否則回去沒法差,便在他側的團上盤坐下,津津有味地吃起點心,吃到最后兩塊時,聽到側傳來腹鳴之聲。
崔寄夢起先以為是自己的,了鼓脹的肚子,不應該啊。
繼而又聞一陣腸鳴,愕然側首,看向波瀾不驚的謝泠舟:“表兄,您可是了?要不停下來墊補墊補肚子?”
謝泠舟不聲咽了咽唾沫,“不必,我如今在罰跪,不得彈。”
剛說完,被什麼輕了下,一陣香甜縈繞鼻尖,低眸一看,是塊點心。
崔寄夢誤解了他的意思,一手端著盤,一手拿著塊點心往他邊放。
大概是把他當小孩子了,還輕聲哄著“啊,張哦”,謝泠舟眉心微蹙,目和心皆是抵,卻不聽使喚地張開了。
兩塊糕點下肚,腹中被填滿,所得滿足竟不亞于從圣賢書中頓悟時。
著小姑娘如釋重負離去的影,謝泠舟抬眸看著那樽巨大佛像,圣人云,承大任,必先歷經心志之苦,之。
上還殘留糕點余味,他抿了抿,心想,圣人所言非虛。
但今日的糕點確實也不錯。
數日后,崔夫人去長公主府赴宴,同長公主打探京中如今可有合適的琴師。
長公主指指一旁默然端坐的兒子:“這不就有個現的,正好親上加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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