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殿下說起那首詩，我才猜到原因，阿娘是個驕傲的人……當年名滿京陵的才，如今卻一無所知，不愿回憶過去的輝煌，我卻偏偏要讓想起……”

謝泠舟曾聽別人談及那位姑母，只知道名滿京陵，所作詩詞丹青皆廣傳頌，為人更如明月清冷，世獨立。

出名門、才貌出眾，卻因中藥失態淪為家族笑柄，又經歷丈夫戰死，夫家沒落，婆母偏見，心更飽自責。

偏生在低谷時，聽到年風時所作的一首詩，何況還是與對手共做的詩。

對于一個清高的人而言，有什麼打擊比自己從云端滾落塵埃，而對手依舊在云端來得沉痛？

他能理解姑母，但這一切不該由一個孩子承，那時也才七歲。

謝泠舟凝眸看著崔寄夢，正陷莫大的痛苦，手掐住自己脖頸，像是要自救，更像是要摧毀自己。

原來并非表面上那般澄澈無憂，也會有掙扎痛苦的時刻。

一怪異的覺傳遍心里，他過的掙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謝泠舟垂眼看，目里有種惺惺相惜的憐憫。

他繞過幾案，來到崔寄夢跟前，將的手輕輕從脖頸上拿開：“這一切并非因你而起，別太自責，姑母更不會怪你，是發病了緒失控，并非針對你。”

“我知道……”崔寄夢哽咽著，“過后阿娘一直在和我道歉，把我抱在懷里，說都是阿娘的錯，阿娘該死，可是……”

口像是有猛試圖沖出來，憋得不來氣，鎖骨因難而高高聳起，艱難地吸氣，勉強將這些緒吞回去。

“那之后阿娘怕再傷害我，就把自己關起來了……有一天我實在想，便跑去的屋里，看到阿娘用白綾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我發覺得及時，喊來仆從救下阿娘，可是阿娘還是吐了很多，在上吊前，還服了……毒藥……”

崔寄夢竭力說得平靜，眼淚卻不知不覺落了滿臉，連自己卻未發覺。

謝泠舟彎下子，沉默著，用袖擺將那些眼淚輕拭去。

崔寄夢沉浸在回憶里，漸漸地聲音也開始哽咽：“阿娘死前抱著我，說……說很我，說對不起我……是我，我要是沒念那首詩，阿娘就不會失控掐我，自盡……是因為自責，覺得自己已經瘋得沒了理智，活下去只會傷害更多人……”

“是我害了阿娘，我自作聰明要去念那首詩！他們說的對，我要是男子就好了……阿娘和崔家都會好起來……”

語無倫次，在控訴自己，因極力忍口劇烈起伏，卻始終沒敢哭出來。

原來辭春宴那次，寧可被眾人嘲笑，低頭悶酒也不愿念一句詩，并非因為笨拙，而是念詩會揭開時被母親險些掐死又因此失去母親的傷疤。

謝泠舟定定凝視著，眼神愈發，他手將崔寄夢腦袋輕輕推在自己肩頭，啞聲說：“表妹是個好孩子，姑母的事與你無關，崔家沒落更不是因你非男兒。”

崔寄夢肩膀劇烈地一聳一聳，抵著他肩頭，那一片的布料很快被濡了。

謝泠舟無奈，這孩子比他想象的要拘謹，連哭也不敢放聲哭，他手輕著發頂：“乖，想哭就哭吧。”

崔寄夢抑地哭著，始終沒有發出聲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漸漸神志不清，一時分不清是在夢里還是現實中，手不自覺攬住謝泠舟腰，臉埋在他頸窩。

親昵、稔，像在夢里那般。

謝泠舟毫無防備，子霎時僵住了，腰腹驟然，手上頭發的作也頓住了，他垂下眼簾，又很快放松下來。

但短暫的僵還是讓崔寄夢察覺到了，剛好平復完緒，馬上清醒過來，竟像夢里那樣抱著大表兄！

然而這不是在夢里，他們如此相擁實在越禮，崔寄夢紅著臉松開了手，腦袋也趕離開謝泠舟肩頭。

可剛彈，隨即卻被他寬大手掌裹住后腦勺，輕輕按了回去。

一貫清冷疏離的聲音多了些溫度。

“雖不是在夢里，但也無妨。”

第35章 挑明

◎他破了這層紗◎

崔寄夢定定怔住。

因明白自己現下就是一只驚弓之鳥, 任何關于夢的字眼都是撥弓弦的聲音，將嚇得方寸大，便以為是自己太張, 聽錯了。

迅速從謝泠舟懷中掙。

看著他被抓得發皺的前襟，聲音微啞：“多謝表兄寬, 我這會已經不難了。”

月白前襟凌的褶痕想起兩人都心知肚明的那些夢境。

夢里二人衫偶有齊整, 多數時候都斑駁碎裂, 也時常在不能自已時揪住謝泠舟前襟。

可這不是在夢里, 糊涂了, 竟不自覺像夢里那樣攬住他的腰。

作如此稔自然，大表兄會不會以為那些夢，是日有所思夜才有所夢？

怕他因為這些舉誤以為生放浪, 崔寄夢又端起大家閨秀的架子，解釋道：“方才一時糊涂，還以為表兄是家中長輩, 失禮了, 表兄莫見怪。”

謝泠舟低頭看, 目閃躲，視線到飄, 唯獨不敢往上越過他肩頭, 落到他臉上來，鵝蛋臉上一片緋紅, 眼底盡是屈辱自責, 上倒是慣會掩飾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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