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夢定定看著地面, 回想阿娘和阿爹相時的細節, 阿娘總是冷淡疏離, 而爹爹則好哄賴哄, 爹爹戰死后, 阿娘卻不掉一滴淚，甚至在得瘋病時還對著爹爹牌位痛罵道：“崔衡你這個混賬！”

種種跡象，似乎都與玉氏所言吻合。

所以，爹爹才是給阿娘下藥的人？

那算什麼？

阿娘當年發病時想掐死，也是因為怨恨爹爹毀了的人生麼……

“表妹。”

側有人輕聲呼喚，把崔寄夢從那些長得無邊無際的白綾和哭聲中扯離。

茫茫然看了他一眼，一雙眸子沒有焦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

謝泠舟給一個安的眼神，轉過，冷著臉將云飛上佩劍拔出。

即便不確定玉氏所言是真是假，但是誰都可以，唯獨不能是崔將軍。

否則傷害的只會是崔寄夢。

劍尖直指玉氏咽，語氣越發寒涼。

“你在說謊。”

玉氏瑟著，出于骨里畏懼權貴的本能不敢看他，但笑得卻十足的瘋魔：“公子真好笑！我為何要說謊？”

謝泠舟手中的劍一點點近玉氏，劍尖直指其咽，冷聲道：“因為你知道崔將軍已死，無法自證，但倘若崔將軍想求娶姑母，以崔將軍當時的風頭，豈用得著下藥？若我沒猜錯，支使你的人就在京陵，有權有勢且拿著你的把柄。但那人可以威脅到你，我照樣可以讓你及你的家人痛不生。”

玉氏面目扭曲，笑得狂放：“家人？哈哈哈，我有什麼家人！我為家人著想，他們卻一個二個賣了我換好！他們死死活活，我管不著！最好公子人把他們折磨得生不如死才快活！我害了大小姐，我知道閻王爺不會放過我的，但我沒必要說謊，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都與我無關了，我這輩子都活這樣了，死了跟活著有什麼不同？”

說罷猙獰一笑，大力往劍尖沖！

眾人始料未及，本以為玉朱兒多會貪生畏死，因而才選擇利，好問出幕后之人，誰知竟如此瘋魔？

噴開來，謝泠舟迅速收劍，擋在崔寄夢前，阻隔了的視線。

玉氏瞪著眼倒在地上，當即斃命。濃稠的腥味充斥滿屋，眾人紛紛背過，抬袖掩鼻。云飛見多了，倒也從容，當即喚來人將玉氏抬出去，收拾現場。

他向主子，只見謝泠舟袍被染得越發的鮮紅，眼底都映著紅的，好比蓮臺上的觀音沾染了魔。

云飛略微詫異，主子最潔，以他的子，換做平時是會躲開的，但方才那一瞬間，他卻故意擋在表姑娘前。

且玉氏不過一無權無勢的婦人，若按公子平素的手段，定會換個更利落的法子，絕不會是像今日這樣與之周旋。

好像在顧慮旁人對他的看法？

這實在不像公子的作風。

對于公子的心思，他猜中了七八，想到在長公主府那日，趙昭兒失落離去的背影，一時不知該是喜是憂。

廳很快被拾掇如初。

謝泠舟一貫冠整齊，即便此時嫌惡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褪去外袍，只是掏出帕子拭了雙手。

一直旁觀的謝蘊蹙眉看著兒子，早就知道這孩子有反骨且分外冷，如今見他渾是卻面不改，更顯出幾分其母年輕時的傲然散漫，一時心復雜。

如今皇族和門閥平起平坐的局面改變，皇族漸漸收攏權力，今上有意打幾大門閥，而底下想坐收漁翁之利往上爬的家族更是伺機而。玉氏如今并非謝府奴婢，其子亦有，威的做法易落人把柄。

玉氏的話尚且真假難辨，但謝泠舟為顧全崔寄夢面，選擇質疑并繼續問玉氏，這倒與謝蘊不謀而合。

他目指向玉氏之子和那中年男子，問謝泠舟：“這二人你如何置？”

那父子倆皆神大變，朝謝泠舟投去如出一轍的諂哀求。

謝泠舟并不看他們，想到方才那人肆無忌憚打量崔寄夢的目，下眸子冷道：“謝寄品行不端，一個旁支的庶子，仗著謝氏名頭在外作惡，若不從嚴置只會殃及謝氏，按族規，杖責一百。”

“至于玉鴻達，孩兒答應過他若配合問出真相，便會保其周全，玉氏雖死，但幕后之人并未查出，留著他還有用。”

其實玉鴻達品行不端，死不足惜，但留著他，若后另有其人，可做魚餌。

謝蘊頷首，沉聲道：“謝寄我自會命族中旁支置，至于玉鴻達和余下事宜，你看著辦，但切記不可走旁門左道，你今日當眾將玉氏威來府上，又不慎將人死，雖師出有名但易授人口舌，此過不得不罰。”

謝泠舟不以為意，但仍道：“是孩兒考慮不周，自愿認罰。”

說罷自行往祠堂走去，經過崔寄夢邊時，瞧見神怔忪，想出言安，顧及人多眼雜，最終什麼也沒說。

按他往日對謝蘊奉違的做法，定不會像今日這般畏手畏腳。原本有別的籌劃，之所以要等到明日，是因有關鍵之尚未查明，但崔寄夢不知出于何種緣由，竟不等他便擅自行，導致計劃生變。

得到云鷹傳來的消息后，他擔心的安危，從衙署匆匆趕去。

他不愿讓涉及人世險惡，更不愿讓本就畏懼他的人更怕他，便未將籌劃盡數告訴，這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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