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寧坐在文綺院,把雍王送給的瑤琴取出,了一曲。
丫鬟秋蘭說:“大小姐,總覺琴聲缺點什麼。”
駱寧笑問:“是不是沒了笛子的合奏?”
秋蘭恍然大悟:“果真如此。”
又笑道,“在韶時,咱們住的宅子,隔壁就是馮夫人的小院。您在后院彈琴時,總吹笛陪伴。”
駱寧在韶的鄰居,是一位寡居的馮夫人。亡夫是韶知府。馮氏乃當地族。
馮夫人只比駱寧大四歲,出韶裴氏。嘉鴻大長公主的駙馬,就是馮夫人的族叔。
守寡后,馮夫人心郁結,搬離了馮氏老宅,獨居在城南的小院。
那邊種滿了翠竹,后山是片的荔枝樹。
駱寧之前在韶老宅休養,而后漸漸好了,卻又覺住在熱鬧老宅,反而離群索居。
無人真心待。
最后一年,同族長說明,要搬去更清凈的地方住。
族長同意了,替駱寧選了城南的宅子,正好與馮夫人隔壁。
此事,還是族長告訴的:“莫要沖撞了馮夫人。不管是馮氏還是裴氏,在本地有權有勢,咱們惹不起。”
駱寧記下了。
搬過去第一日,秋蘭做了幾樣糕點,領著秋蘭送去給馮夫人,算作打個招呼。
馮夫人沒出來見駱寧。
不過,的管事媽媽很熱,翌日就給駱寧回禮,其中竟有好幾樣名貴補品。
相鄰住了一年,駱寧從未正式見過馮夫人的面。
有幾次相遇,馮夫人帶著錐帽,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
遠遠瞧著,只覺得不似南方子小玲瓏。段高挑,把邊婢襯托得格外小巧。
馮夫人也沒主與駱寧說話,每次都是的婢上前行禮。
駱寧收到過的廚娘燉的荔枝湯;也收到了一些點心;甚至還有時新布料。
夜里,駱寧彈琴時,馮夫人總要迎合一段。
駱寧的琴聲憂郁哀傷,馮夫人的笛音則纏綿溫。
似駱寧落寒水里,狼狽不堪,馮夫人這位長姐用一件溫的毯子裹住。
兩人禮尚往來,駱寧心中,是個有點孤僻、不喜言談但心眼極好的長姐。
回京前夕,駱寧特意去了韶最大的樂坊,買了一支做工、價格昂貴的紫竹笛子。
駱寧還特意選了一枚小玉扣,親手打上絡子,系在竹笛上,送給了馮夫人。
謝馮夫人這一年的相伴與照拂。
說了明日要走,馮夫人仍是不曾出來相見。
的婢道了謝:“夫人叮囑小姐,路途遙遠,一路平安。”
駱寧略有憾。
回京路上,心好了不,快要恢復了兒時的輕盈。然后就被家中變故打懵。
重生后,韶的往事在駱寧記憶里隔了十幾年。要不是秋蘭提起,都要忘記了。
“……的笛聲很人。能覺到磅礴,卻又刻意收斂。生得高,氣足,吹出來格外聽。”駱寧說。
“是,小姐每次琴時,才會高興片刻。”秋蘭道。
駱寧收起了瑤琴。
對秋蘭和秋華說:“我應該見見嘉鴻大長公主。公主府時常往駙馬的故鄉寄東西,我可以捎帶寄一些京城的風給馮夫人。”
秋華笑道:“公主府都寄了,馮夫人不缺。”
“這是我心意。”駱寧道。
又說,“下次也要給族長和弟弟妹妹們寄些東西,只是不知派何人傳遞。順道也帶一份給馮夫人。”
們說妥,便把瑤琴收起來,準備歇下了。
這天夜里,駱寧在夢里還約聽到了笛聲。
翌日,侯夫人白氏邊的甄媽媽,親自到了文綺院,笑著對駱寧說:“后花園來了好些花卉。
不知道諸位小姐喜歡什麼,不好貿然送。大小姐,夫人您等會兒去挑兩盆。”
又道,“明日是三小姐及笄,這些花都要給宴會添彩。您也選一盆,送給三小姐。每位小姐都要送。”
駱寧應了下,又留甄媽媽喝茶。
甄媽媽還有事,先告辭。
一走,駱寧微微沉。
前世的正月,一直病病懨懨的,錯過了春宴,嘉鴻大長公主府也沒有給駱家遞請柬,也錯過了堂妹駱宛的及笄禮。
故而,沒辦法通過回憶來猜測甄媽媽意圖。
饒是沒有前世記憶,駱寧也覺得此事不簡單。
不是多心。
這點小事,侯夫人大可派個丫鬟來說一聲,卻特意遣了甄媽媽。
甄媽媽在宅,相當于總管事媽媽,就連老夫人都要給幾分面。來說,小姐夫人們都不好推辭。
必須親自去選花。
又說要送堂妹一盆,作為及笄禮的彩頭,駱寧更是不好推諉。
——明面上選花,暗地里用一雙無形的手推,去后花園。
這就蹊蹺了。
駱寧想到了這里,立馬對秋華說:“拿一把小匕首給我,咱們去后花園。”
“現在更嗎?”秋華問,然后麻利去拿了匕首給,還問,“您要匕首做什麼?”
駱寧沒回答,把匕首藏在袖底:“不更,馬上去。”
甄媽媽來告知此事。
一般而言,兒家會換掉上家常衫,又耽誤片刻。據估算,至一兩個時辰后才到。
駱寧想趕前頭,先去看個究竟。
秋華對的話,唯命是從:“是。”
駱寧和秋華快步往后花園去。
以為們來得早,卻在半路上遇到了庶妹駱宣。
駱宣似乎沒想到,眼神里有一瞬間的驚訝,又快速收斂:“大姐姐。”
“二妹。”
駱寧打量一眼,見穿一件石榴紅妝花小襖,出手腕一對鐲子。
那是一對翡翠鐲子。
駱家眷們,用翡翠的并不算常見,在大夫人白氏那里見過這樣好的翡翠鐲。
駱寧不聲,抬眸時又瞧見了駱宣耳朵上的紅寶石耳墜子。
這對紅寶石,有黃豆大小,也很剔。
的首飾,都不錯。
駱寧知道,駱宣是侯夫人的打手,也極其慕虛榮。
“……阿宛喜歡什麼花?我好幾年不在家,都不太清楚了。”駱寧尋了個話題,與寒暄。
駱宣笑道:“三妹最海棠。”
“咱們都挑海棠送嗎?”
“大姐姐您先挑。”駱宣說,“我挑其他的,一樣。”
兩人先去了后花園。
花匠們已經運來了各盆栽花卉,花房滿室馥郁。
駱宣瞅準了機會,對駱寧說:“我有些口了,大姐姐。那邊的摘翠閣有茶水,我去喝一口。”
駱寧便說:“我也有些了。”
“也可能沒有。我先去看看,大姐姐。如果有,你再去,免得兩個人空跑一趟。”駱宣道。
駱寧靜靜看一眼。
駱宣覺心頭莫名發寒,才聽到駱寧開口:“好,你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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