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剛才的語音你沒聽見嗎？”周景聲泛著啞。

江霖徹扶著座椅扶手，緩緩坐下，他的手都有些抖。

周景起走到窗戶前，他著煙，緩緩道：“跟你說說我以前的事吧。”

江霖徹沒有打斷他。

“我大學的時候有過一個對象，是的，是個男人。”

“但我們跟正常的不一樣，我們只是一起上課，一起打球，一起吃個飯。”

“江霖徹，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我只能說，我不是喜歡男人，只是恰好我喜歡的人是個男人。”

“我也懷疑過我是不是雙，可對于別的男我也試過，不行。”

直到江霖徹出現在他的世界里。

所以周景徹底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那時候，我跟他關系特別好，所有人都調侃我們。但也許是格原因，我一點都不害怕被人知道。”

“可惜，他怕。他不僅怕，還離我越來越遠。”周景著煙，“后來大四的時候，他就留學了。走了之后我們再也沒有聯系過，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我也問過我自己，我到底堅持的是什麼。”

后來周景才發現，他之所以跟那個男人走得近，只是因為他從不會把他定義某個樣子。

比如他老子覺得他那方面出眾，所以就應該去做什麼職業。

再比如他流連花叢，所有人都說他不務正業，渣男一個。

但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盡管如此，是那個男生與江霖徹都跟他說過：“你不壞，你很好。”

即便他滿缺點，他們還是愿意跟他做朋友，還是愿意相信他的為人。

“他走了，你傷心嗎？”江霖徹忽然問。

周景著外面的夜空，他在想為什麼沒有星星呢？

“不傷心。”

“我只是憾，失去了一個理解我的人。”

“所以你覺得我理解你？”

這話讓周景愣了一下，從前的小朋友絕不會這個語氣跟他說話。

“你靠近我，約我出去玩，只是在試探我跟你記得的那個人一不一樣？你在試圖確認你到底是不是取向有問題？”

江霖徹抬了頭，并且站了起來，一步步到周景面前。

他長高了，也壯了。

周景沒有躲，也沒有說話。

是江霖徹笑了，“你在利用我？你在利用一個拿你當哥哥，當好朋友的人？”

“不是的，我沒有那樣想，我……”

“周景。”

江霖徹正視著他，那樣的嚴肅漠然。

“我不想糾結你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會在意以后的我，或者是說接了你以后的我會不會是，但我跟你，僅限于此。”

周景并不意外，緒也沒有多余的波，只是笑著點點頭：“你跟他很像。”

“他走之前就是這樣跟我說的。他還說，他不會讓家人傷心，他要按照正常人的軌跡生活，他還會把我們之間的過去忘掉。”

江霖徹看著周景的眼睛：“我也是。”

周景看了他幾秒鐘，于是低下頭。

他著熄滅了的煙頭，與江霖徹肩而過，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房間。

-

今晚的事讓江霖徹很久很久都沒有消化。

他不知道該怎樣定義周景。

他到底是把視頻電話打到了父母那里，很巧合的是父母都有時間接聽視頻。

看著兒子迷離的眼神，江勁先問：“喝酒了？”

江霖徹了一下眼睛，“爸媽，我有件事想問你們。”

那邊剛剛放下筆的陸意慈拿起手機去了沒人的地方，“說吧。”

三個人的視頻通話。

也許是喝了酒，江霖徹說話也沒有吞吞吐吐：“爸媽，你們覺得這種東西，跟別的關系的大嗎？”

話落，江勁仿佛被定住了一樣，而陸意慈同樣盯著屏幕半天沒。

很久很久以后，陸意慈了眉心，嘆口氣：“你接著說。”

而另一邊的江勁咽了咽口水，心臟都要炸了。

江霖徹好像沒有注意到父母的異樣似的，他幾次開口，卻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江勁都要急死了，“你能不能說了你？快急死我了！”

“乖乖。”陸意慈這時候平靜開口。

“媽媽向來不是一個會回避問題的人，不談你爸，就說媽媽。如果有一天，你帶回來個………男朋友，媽媽也……也不會生氣。你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讓自己出點什麼問題，知道嗎？”

江霖徹一驚，“媽，你說什麼呢你？”

陸意慈搖了搖頭，輕笑：“別忘了，我是你媽媽，你的眼睛里藏著什麼，媽媽看得見。也許是媽媽傳了你外婆的思想？媽媽總覺得，人這一輩子太短暫了，你要活的有意義有價值，但前提一定是你覺得值得。說說只是為了取悅別人，從而讓自己難了一輩子，那媽媽是不會開心的。”

江霖徹提高了音量：“我沒有！”

陸意慈笑起來：“是，我知道你沒有，媽媽只是閑來無事跟你說說媽媽的想法，行吧？”

可這番對話到底是江霖徹徹夜不眠。

-

深夜。

江勁終于等到妻子忙完了工作的事，并且親自去接妻子下班。

一上車，江勁就拉著，“老婆，乖乖那是什麼意思啊？你別嚇我啊。”

陸意慈滿不在意的扣著安全帶：“什麼什麼意思？他怎麼了？”

“什麼別不別，什麼男朋友啊？”江勁都要原地炸了。

陸意慈看著他半天。

江勁也凝視著的眼睛。

“江勁，你還記得我們小學的時候嗎？”

“當然記得。”

“后來我們一起參加比賽，到了初中你轉走，一直到高考結束，狀元出爐，大一面的時候，我們才重逢。”

江勁點點頭，忽然笑了，“對呀。我當時那麼努力的考狀元，就是為了能讓你在電視里看見我。”

陸意慈的眼底莫名浮現了一淚，“所以……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是個男生呢？你還我嗎？”

江勁突然間愣住了。

車廂里長達半個小時的寧靜，期間他們連呼吸聲都是細微的。

許久后，江勁啞聲回答：“還是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