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寧腦回路跟不上，什麼又大了。

循著薄琬喬的視線向下看，腦回路連上，連忙抱包捂口，“往哪看呢！”

薄琬喬掛著淚咧一笑，“稚寧，你好香好啊。”

稚寧：“……”

“你跟我回家，你必須跟我回家！”

“？？？”

剛才還在討論呢，怎麼又要拉著回家了？

稚寧婉拒，“我家在上面，你今天如果沒事，可以跟我上去坐坐。”

薄琬喬臉板起來，“誰要去你那小窩棚！我不你立刻搬回家，但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去！”

“今天真不行！”稚寧腳下用力，盡量維持不，“那離我工作的地方太遠了，都區了，我明天還要早起工作，時間來不及！”

“我親自開車送你，你醒不來就睡車上，保證不讓你遲到，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去！”

“我不行還有大哥，大哥每天兩地往返，一大早就出門，讓他送你！”

麻煩薄瑾屹就更不行了。

“真不行，要不等周末——”

“這件事沒得商量！我有東西要給你，我等了三年，一秒鐘也不想再等！”

“你跟不跟我走？不走我抱你了！”

“別別！我自己走！”

稚寧不敢想象被薄琬喬抱起來會有多丟人，原文里寫過薄琬喬的格斗是薄瑾屹教的，曾一拳把周正的肋骨打斷，抱起能來真的。

路上發消息告知池晝自己解決晚飯，稚寧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再醒來，已經遠遠看到了薄家大宅。

這是通往薄家大宅的必經之路，很快，車過當年墜海出事的地方。

沒什麼明顯的變化，只是樹好像多了些。

稚寧當時坐在下墜的車子里，急于求生，并不知道車禍現場殘留的破碎痕跡有多猙獰駭人。

撞斷的護欄、路上的車痕跡、破碎的巖石……

如今只依稀覺得這地方和記憶里有些出。

“這片海現在是薄家的。”

稚寧扭過頭，就聽薄琬喬問：“害怕大海嗎？”

稚寧搖頭。

起初是怕的，畢竟真的淹死在了里面。

可不想這為致命的弱點，有心克服，如今勉勉強強算是個浮潛高手。

薄琬喬怎會不知了多苦，心疼得厲害。

但仍笑著，“很好！過兩天沒那麼曬了，我帶你出海！”

“我知道一個海膽巨多的好地方，個個大，那里還有種雀鯛的魚特別搞笑，黃的，噘著，每回跟著它們準能找到海膽的老巢。”

輕松的話，盡含心酸。

當年搜救未果，立碑之后，薄琬喬和薄野就養了每周下海的習慣，哪怕他們都知道什麼都找不到，可就是無法坐著不。

海膽聚集地，就是在那之后偶然發現的。

稚寧有所知，說了聲‘好’。

“你出事的地方，我跟薄野種了幾棵樹，松樹柏樹什麼的，護欄也加固了，你放心，再也不會有人在那條路上喪命。”

果然。

沒看錯。

“這些年，你們都住在宅子里嗎？”

沒搬家？

那每天往返，豈不是都要途經死亡之地？

薄琬喬著方向盤，拐進駛往大宅的主路，“這是我們的家，你長大的地方，大哥說不能讓你回家的時候家里沒人。”

所以寧愿每天承失去親人的痛，也要滿足一個死去之人不知有沒有的需求嗎？

稚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時并不知道他們在意，醒來后心里含怨，只想和他們劃清界限。

如果當時知道他們那麼痛苦，還會瞞這麼久嗎？

“大哥其實是我們之中最苦的一個。”

“你出事之初的事，我不知道你聽沒聽說，大哥對于你的死訊表現得毫不在意。”

“你出事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早晨他開門宴客，沒事人一樣抱著孩子，逗著笑，沒人看出他有一點傷心，以至于之后你的死訊傳開，大家都說大哥他心里沒你。”

“我以前在國外選修心理學的時候，曾在書上見過類似的案例。”

“有部分人在遭遇失去至親至的重大打擊后，不會第一時間覺到悲痛，但這份傷并不是不存在，它們會在之后的生活中一點點浮現。”

“因為到了極致，龐大無法消解的緒，發了的自我保護機制。”

稚寧知道薄琬喬說的這種況，越是在共同生活的悉環境久待，傷害越大，稀松平常的一個小件都能化要命的刀子。

稚寧想到了薄瑾屹的眼睛，他嘔吐的癥狀……或許還有其他不知道的。

“當時我并沒往這想，和其他人一樣為你不值，我記不清為著這事和他吵過多次，那時候我一點沒察覺到他在難。”

“這片海是大哥悄無聲息買下來的，我前段時間才知道。”

“他想讓這片海變你的另一個家，為你真正意義上的安息之地。”

稚寧側目，他是這樣想的嗎？

“稚寧，別怪他。”

“他只是……不擅表達，他背負了太多，早習慣了什麼事都自己消化，獨自承。”

稚寧垂在側的手無端握。

他真的只是不擅長表達嗎？

可為什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為什麼阮凝初會說應珣當年放棄，是了薄瑾屹誤導？

應珣也說他被做出選擇的時候，薄瑾屹就在外面，他為什麼不進來？

薄琬喬偏頭看了一眼稚寧，知道有些話說得太輕巧、太自私了，稚寧承的痛苦遠非他們能想象。

可還是忍不住為薄瑾屹說。

“稚寧，你別恨他，別傷他的心，這兩年他大不如從前了。”

說著話，車子駛進了大門。

稚寧下車看著園子里繁盛的草木，還是印象里的樣子。

天已黑，路燈亮起，曾經喜歡的燈，每一盞都亮著。

右手邊，半人高的白玉花缸里，白睡蓮起變花苞，等待次日清早的，重新綻開。

這是十五歲那年親手挖來種下的。

薄野曾指責蓮花又土又俗，那麼大個花缸擋住他橫沖直撞開車的路，好幾次著使壞想拔走。

是薄瑾屹下令說留下。

一直留到了現在。

一切保留原樣，這里似乎真的還是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