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再深說一分,便和當面啐唾沒分別了。謝逸夏神不改,輕飄飄接過僮子手中的傘,自己撐了。
他示意後舉傘躊躇的謝策不用上前,似笑不笑地看了含靈一眼,才徐聲說:“先生知不知道,皇上想讓我家侄做皇後,還要將綰妃的兒子放在含靈膝下養?”
荀尤敬心頭猛然一跳。
這事,他是第一次聽說。
俄頃間,他便明白了謝氏圍宮的背後因果。
“陛下他……大謬啊……”荀尤敬艱難地啓齒。
皇帝心生此念,便說明他覺得謝瀾安為待嫁的沽價,重過作為朝臣的價值。皇帝這是被臣強主弱的形勢急了,可這一手昏招,恰恰是輕視了謝瀾安,且一并抹殺了的立之本。
子是自的主宰,而非男子的附庸。含靈用兩年時間證明了這一點,陛下卻想用一道冊封將打回原形。
一邊是系社稷的君王,一邊是讓他放心不下的學生,老夫子向前兩步,手覆在謝瀾安手背上,眼中溢出的惶急甚而顯出幾分可憐。“好孩子……老師明白,此事是陛下錯了!”
他轉看向謝逸夏,竭盡可能地商討辦法:“這事可由史臺申飭,我明日就進宮誡諫陛下,讓陛下給含靈賠禮……”
雨珠在傘蓋上跳濺,叮叮嚀嚀。
荀尤敬見謝逸夏不語,急得眼睛都紅了,“二爺哪怕讓陛下下罪己詔,昭示天下,都行!可王鼎不能輕移,二爺要想想江山的後果!”
謝逸夏輕輕嘆了口氣,邊仍噙著那種似是而非的薄笑。
他擡手,給謝瀾安撣了撣兜帽上的霧,誠懇地看著荀尤敬,道:“祭酒,您勸錯人了。”
荀尤敬心起驚雷,一瞬扭頭盯住謝瀾安。華羽手裏的傘柄晃了一下。
這是荀尤敬最不敢置信的一種可能。
他在進門之前,更多地將謝氏昭然若揭的反心安在謝逸夏頭上,他寧願含靈是被親所裹挾,都不願往另一種可能深想:如果是含靈自己想再進一步呢?
陳氏宗親還沒有死絕,尚不肯拱手把江山讓給姓謝的坐。而陳郡謝氏中有兵有權有嫡子,還占著輩分的謝二爺,竟甘心為自己的侄鋪路。
“含靈,你這樣做……”荀尤敬有所預,語調發,“你這樣做……”
人臨朝,古今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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