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一族消弭於那個隆冬，方貞淑作為皇子之母，勉強寬恕死罪，但也被囚於深宮，至死不得出。

    歲月的轂滾滾而至，秦王奪嫡失敗，囚於暗牢，如今的方家寥寥數人，早已蕭條殘敗。

    從“瘋”了之後，也有二十多年未曾得見。

    太後看著不遠的香薰爐，緩緩閉眼，“你們都下去吧，哀家單獨審……”

    昭錦帝關切道，“母後才將蘇醒，不妨多休息片刻，審訊之事兒來即可。”

    “不必多言，去吧。”

    太後輕抬了下手，朝陸遇寧和藹一笑，“寧丫頭，今日匆忙，哀家改日再召你進宮，答謝你今日救命之恩。”

    陸遇寧含笑點頭，“好。”

    ……

    回太子府的時候，陸遇寧和謝昶宸幾乎是被帝後一行人送出去的，帝王儀仗則遠遠跟在後麵。

    看著離宮門越來越近，笑著開了個玩笑，“陛下，娘娘，止步於此吧，我和殿下能找到回府的路。”

    鄺婉清溫握住的手，“今日又多虧小寧了，在府中如果有缺的想要的，盡管開口，如若太子府沒有，盡管告訴本宮。”

    威嚴的昭錦帝亦舒展眉目，麵上帶著淺淺笑意，“梓潼說得對，小寧，朕也要對你道句謝，宸兒和母後的子多虧有你在，封邑食祿，黃金珍寶……你盡可提出來，朕都滿足你。”

    陸遇寧淡淡一笑，“陛下這就是折煞我了，我和殿下也算得上是好朋友，微末小事，不足掛齒，如果有需要之，我不會客氣的。”

    好朋友……

    鄺婉清的目不著痕跡地掃過謝昶宸，心下微歎，這努力追求的效果不明顯啊……

    昭錦帝也頗為恨鐵不鋼，宸兒哪裏都無可挑剔，就是這開竅也晚，追心上人也遲，這樣下去，什麽時候能抱得人歸啊。

    真是愁死了……

    謝昶宸接收到兩人的目，頓了頓，道，“父皇，母後，時辰不早，兒臣就和阿寧先回了。”

    昭錦帝言又止，道，“唉，行吧……”

    陸遇寧總覺得他們的表有些奇怪，不過也不好說什麽，率先上了馬車，謝昶宸隨其後。

    謝玉煊看到他們走，立馬道，“皇兄，等等！帶上我，我手傷了，這幾天不能練箭，讓寧姐也給我治治！”

    他興致，起袍就要上馬車，卻被謝元灝抓住後頸提溜下來。

    就這片刻的功夫，馬車飛快駛走，謝玉煊如同炸的小貓，艱難地掙紮著。

    “父皇！”

    謝元灝道，“煊兒，怎麽哪都有你，安分些。”

    謝玉煊不高興了，他剛想發作，謝雲蘅就輕聲開口，“皇兄正是培養的關鍵時刻，煊弟，莫去搗。”

    “培養，誰？”謝玉煊疑過後便瞪大了雙眼，胡比劃著，“……皇兄和寧姐？！不是吧……你們都知道？！”

    鄺婉清點了下他的額頭，“也就你這個傻小子不知道了。”

    謝玉煊難以置信，妙語連珠，“什麽時候的事！都沒人告訴我！皇兄居然喜歡寧姐，怎麽可能，他不是不近，打算孤獨終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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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奪命連環問都不足以形容謝玉煊的震驚，怪說皇兄專門“打招呼”說最近不要去找他，他還以為是怎麽了，原來如此……

    帝後兩人和錦樂公主轉回走，謝玉煊仍在他們背後喋喋不休，惹得幾人恨不得捂住他的。

    “行了小祖宗，別念了，你今天也辛苦了，母後親自給你做好吃的——”

    鄺婉清話音未落，謝玉煊就連退兩步，害怕地直擺手。

    “母後，別！千萬別，孩兒還想多活兩年，您的手藝還是留給父皇單獨用吧！”

    想起之前那幾坨不知原形的焦炭，謝元灝心中也一咯噔，不過他麵上不如山。

    “你母後好容易下一次廚，為兒子，怎能不恩，今晚除了宸兒，都不可缺席！”

    謝玉煊心中湧起一難言的恐懼，雙手抖，字字含淚。

    “父皇您！”

    謝雲蘅也微不可察地歎息一聲，母後的手藝，簡直可列為刑部酷刑之一。

    一家四口在帝王儀仗的簇擁下緩緩走廷，中途謝元灝的邊來了個小太監，躬低語，“陛下，太後賜貞貴太妃……自盡。”

    謝元灝微側首，“知道了。”

    他眉梢間約可見濃重的冷意，“傳朕口逾，方庶人謀害太後，裝瘋賣傻，心腸歹毒，首不皇陵，夷其三族。”

    輕飄飄的一句話，明日過後就不會再有方家人。

    之前昭錦帝還念著微末的兄弟手足之，隻將秦王囚，現在想來，都是禍患，這點婦人之仁，差點害他失了母親。

    “遵命！”太監領命退下。

    ……

    上位者的一句話，往往帶著腥的氣息，利刃紮髓，伴隨著方氏的徹底湮滅，凜冬的白雪終於簌簌落下，將這所有的不堪全部掩藏。

    冬月下旬，太子的二十生辰將至，宮廷外忙碌不停。

    欽天監卜卦測算，將行冠禮的筮日定在臘月初八，正是黃道吉日。

    在大乾，男子行冠禮，子行笄禮，都是極重要的年之禮，更別提皇太子，按祖製，需祭祀天地，告先祖，場麵極繁複莊重。

    以往謝昶宸病沉屙，纏綿病榻，生辰都過得比較隨意，這次昭錦帝特意囑咐，一定要辦得莊重喜慶。

    因而太子府早就裝飾一新，奴仆忙碌不停，張燈結彩，府邸雕梁畫棟，巍峨繁華，無一不彰顯儲君氣度。

    陸遇寧也是後知後覺，好歹算是朋友，怎麽也得送份生辰禮，以作表示。

    冬月二十五，謝昶宸生辰當天。

    趁著他去宮中赴宴的間隙，陸遇寧婉拒了邀請，把嚴忠神神拉到一旁。

    兩個人做賊似的蹲在角落裏，悄聲詢問道，“嚴總管，向你打聽一下，殿下有沒有特別喜歡的件？我想給他送份禮。”

    嚴忠當即眼睛一亮，差點口而出，有啊，大人您不就是嘛！

    不過他定了定神，艱難地把這話藏在肚子裏，可千萬別壞了殿下的好事。

    而後眉頭蹙，“殿下也不缺金銀之……您稍等，容老奴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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