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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93章 尚武之風

  「將士戰死疆場，全家免除賦稅徭役，除去恤之外，更授予永業田，有功者追贈爵、惠及子孫！他們用命去換取這些東西，不惜戰死邊疆，也要讓家人子過得更幸福！故而每臨戰陣，我唐軍士卒勇爭先、悍不畏死，只為『先登』之功勳！」

  「中書令不妨去軍中問一問，那些士卒寧肯拋卻命，也要換回家人子之安康生活！」

  說是生命至高無上，只是說說而已，任何人的生命都是有價值的，如果達到了這個價值，任何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慨然赴死。  第一時間更新最新章節，盡在sᴛ𝐨➎ ➎.ᴄ𝑜𝗆

  不肯死，只是價值不夠而已。

  「戰國之時，秦軍為何勇作戰、悍不畏死？是因為秦國推行的軍功爵位制度，給予每一個士卒躍升階級的機會，即便不幸戰死，他的功勳也會推及子孫！」;

  「古往今來，塞外胡族每每侵中原之時，往往登高一呼便應者雲集，無以計數的族人拎著刀、騎著馬，追隨在單于、可汗的後一路向南，越長城、飲馬黃河，殺戮擄掠、悍不畏死！他們不是百姓嗎？他們為何甘願赴死？」

  「因為只要侵中原，他們便可擄掠子、搶奪錢貨，便可因功封爵、提升地位！」

  「百姓不是不願戰爭，只要所獲超過付出，人人皆可死戰！」

  「堂堂中書令，卻猶如三歲孩一般推崇那些聖賢之言，卻對眼前之現實視如不見、充耳不聞，你自己說說，你可稱職？」

  一席話連珠炮似的將書房諸人耳畔震得嗡嗡作響，瞠目結舌，他們不知道房俊所言之事實嗎？大多都是戰爭年代走過來的，見慣了金戈鐵馬、鼓角爭鳴，也見慣了山海、戰陣爭鋒，豈能不知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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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們的思想都被錮在經義詩集裡，滿腦子都是那種悲天憫人的懷，卻忘記了對於最底層的百姓來說，能夠有一個獲取幸福生活、封妻蔭子的機會，即便拼上命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們非但不懼，且甘之如飴。

  房俊目環視全場，做出最終結論：「所謂的『國雖大，好戰必亡』並不完全正確，當戰爭之收益大於付出，為什麼不能打呢？反之，一味的強調『好戰必亡』，卻很容易將一個國家的鐵神逐漸消磨掉，當打仗不能獲取利益，又有誰願意打仗呢？長此以往，人人談戰變、畏戰如虎，徹底丟掉我華夏尚武之風，泱泱中華，則必被胡族欺凌！」

  專門打那些賠錢的仗，看似勝利，實則將國庫打得越來越空虛，漸漸的國家財政被戰爭拖垮，自然是不智的，這個角度來說，「好戰必亡」沒有錯。

  可有些時候明明可以打一場收益極大的仗，卻因為只將「好戰必亡」奉為圭臬從而避戰如虎，便是走了極端。;

  一個國家不能「好戰」，但長時間不打仗是絕對不行的，民族凝聚力無法得到有效增強，舉國上下一片散沙，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等到某一日陡然驚醒，再想打仗的時候，發現已經沒人願意上戰場了……

  書房一片寂靜。

  李承乾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房俊，「好戰」還能解釋這樣？

  居然連一眾大臣都啞口無言！

  房俊迎著李承乾的目，聲道：「陛下，所謂『窮兵黷武，古有戒』，指的是兵力不可用盡，國庫不可耗空，戰爭不能盲目。可若是制定長遠之戰略，發局部之戰爭，或為掠奪財富，或為地區局勢，適當發戰爭是有好的。現如今雖然四海咸服、天下承平，可一旦刀槍庫、馬放南山，尚武之風便會迅速消失殆盡，再想恢復立國之時那等金戈鐵馬、所向披靡，難如登天。」;

  有宋一朝，對武將、軍隊之提防戒備臻達歷史之巔峰，如此造之後果便是軍人地位低下，秦漢隋唐存而來的尚武之風消失殆盡，空有震古爍今之繁榮、財賦傲視千古，卻未能有一支與之匹配之軍隊。

  休提什麼兩宋之時胡族猖獗、前所未有之強悍，匈奴、突厥強盛之時，難道就遜於金、遼？可後來為何衰弱，甚至不得不遠遁數千里跑到歐洲安家落戶？

  中原王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打擊，才是關鍵。

  兩漢之時，「一漢當五胡」，隋唐之時，臥薪嘗膽、忍辱負重，直至追亡逐北、橫掃大漠，皆因民間尚武之風尤甚，兵卒素質優秀，招之能戰、戰之能勝。

  到了兩宋，「三更燈火五更，正是男兒讀書時」，東華門外唱名，才是好男兒！

  年輕人都讀書去了，誰當兵？;

  對外喪師辱國、不思進取，於繁華之地、耽於樂，胡族安穩發展，自然長足進步。

  李承乾沉思良久，問道：「此事牽涉深遠，非一時所能決斷，你那個『軍制改革委員會』應對此予以深研究，什麼仗可以打、什麼仗不能打，對於天下各個區域之現狀，要採取何等戰略、取得什麼樣的效果，都一一俱陳紙上，朕與諸位卿一併商議，再做決斷。」

  雖然軍隊勢大早已到了他這個皇帝都難以抑制之地步，但是有一點他得承認，軍隊就得枕戈待旦、時刻準備戰鬥，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便是這個道理，時時磨礪，才能鋒銳不減，若將之收劍匣之中，用不了幾年便鏽跡斑斑……

  劉洎問道：「陛下明鑑，此事可暫時擱置，容後仔細商議，可隕國公應當如何置？」

  眾人恍然，險些將正事給忘了……;

  李承乾撓頭，猶豫不決。

  若是按照國法律例，張亮之行為不可姑息，應當將其召回長安予以嚴懲。可人家張亮打出的旗號是「為兵卒復仇」，失蹤且最終被害的兵卒有名有姓、載於兵冊，張亮作為封疆大吏，如此作為倒也說得過去。

  況且正如房俊所言，為一地封疆，難道遇到此等事還得先行向朝廷請旨，而後才能有所行嗎？

  罰張亮不妥，姑息枉縱也不妥……

  抬起頭，左右環視一周，問道：「衛尉卿何在？」

  劉洎道：「啟稟陛下，衛尉卿獨孤覽告病在家，已有多日。」

  李承乾嘆口氣，道：「獨孤將軍年高德劭，已過花甲之年，也是時候優遊林泉、含飴弄孫了。」

  堂堂九卿之一，常年告病不問衙中事務，算是怎麼回事？;

  劉洎沉默一下，頷首道：「微臣稍後與衛尉卿談一談，爭取拿出一個妥善的置方式。」

  衛尉卿獨孤覽……應該致仕了。

  李承乾只得又看向李勣：「英公以為，隕國公之事當如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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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勣思索片刻，道：「陛下明鑑，隕國公雖然罔顧法令、擅啟戰端，但其事出有因，對於綁架、殺害大唐兵卒之任何勢力，都應予以強烈之報復，不可姑息！所以，隕國公有錯，但有可原，可由中書省制誥，予以申飭，罰金三百，以儆效尤。」

  劉洎等人不滿，卻也沒辦法反駁。

  畢竟房俊剛才已經將「尚武之風」上升至國家戰略之高度，自家兵卒遭遇綁架、殺害，若不能予以報復，何談「尚武之風」？

  若是按照房俊之言論，張亮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

  一場不是朝會的朝會，房俊舌戰群儒，將一眾文得抬不起頭，但其實並未取得真正的決議。

  這倒是並不奇怪，事關軍事戰略，焉能一番話便論斷對錯？

  誰對誰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為帝國制定長久戰略。

  甚至就連張亮擅啟戰端、屠殺土著一事，最終也不了了之……

  從承天門出來，抬頭看了看兩側威嚴厚重的門闕，接過親兵遞來的馬韁，翻上馬，在一眾親兵簇擁之下出了延喜門，返回崇仁坊的梁國公府。

  進了家門，見到管事跟在一旁，隨口問道：「父親可在家中？」

  管事面古怪，小心翼翼道：「家主這些時日一個人待在書房，吃住皆在那裡，吾等只奉命送去吃食、洗漱用品，其餘一時間一概不得。」;

  「嗯？父親在幹什麼？」

  房俊好奇。

  管事搖搖頭：「家主未有吩咐，吾等不敢詢問，更不敢窺探。」

  房俊點點頭，不再多言，沿著抄手遊廊去了後宅。

  ……

  剛一進門，便聽得環佩叮噹，一宮裝長的高公主便從堂迎了出來，姿窈窕、容貌，絳宮裝襯得愈發瑩白如玉，雖已為人母，卻不改青春洋溢之氣息。

  見房俊已經坐在椅子上，高公主忙上前斟茶，而後站在一側，眸閃閃發亮，很是期盼的問：「剛剛聽聞外頭傳來的消息，說是在南洋遠，居然有一座海島是以我的封號命名？」

  房俊點點頭：「確實，張亮打下了一座海島，命名『高公主島』。」

  高公主喜不自，順勢坐在房俊一旁，喜滋滋道：「哎呀，這個張亮也真是的，怎好如此直白骨？他這算是以德報怨啊，我還有些不好意思，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備上幾件禮，去他在長安的府邸拜訪一下？」

  房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