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整座太極大殿里靜悄悄，王沖可以覺到一雙威嚴、睥睨的目，居高臨下，過重重虛空，落在自己上。

從這雙目的注視中，王沖只有一種覺，深不可測。

自古“伴君如伴虎”，“天威難測”，在這雙目中，王沖覺不出任何。也無法探知這位大唐帝國的天子陛下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虛空寂靜，王沖跪伏在地上一不，大殿里，安靜的王沖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一剎那，又漫長的好像過了無數個世紀，終于，王沖耳中聽到了一個威嚴、浩，猶如雷霆般的聲音。

“王沖，聽說，你反對朕的節度使制度和重用胡人制度？”

聲音淡漠，聽不出任何的。

王沖心中抖了一下，君臣奏對，不能不答。只是，圣皇這話卻并不好回答。往小了說，王沖只是應圣皇的意思發表意見，往大了說，王沖就是在反對圣皇。

“是！”

王沖心中猶豫，但還是開口道。

“說！”

那聲音淡淡道，威嚴、浩，只有一個字。

“是！”

王沖低下頭來，恭敬的應著。大殿里，氣流涌，迎面一陣大風吹來。王沖心中也隨著這陣大風波起來。

冥冥中，大伯王亙在馬車上的那翻話又在耳邊回響：

“多說多錯，說錯，不說不錯！”

“皇上有問，一定要答，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也要說不知道。知道十分，只說七分。”

“你不懂朝政，一無所知。第一次面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這件事關系到我們整個王氏一族，不止是你和你父親，還有我，你大姑，你小叔，所有人都息息相關。你千萬不可魯莽，切記切記。”

這些話是大伯王亙幾十年的經驗總驗，雖然看似油，但卻是針對王沖這種毫無經驗的世家子弟最好的勸諫。

“多說多錯，說錯，不說不錯”，宮面圣絕非小事。以王家此時此刻的地位，已經不需要王沖幫助在這種事上立功了。

只需要他不犯錯就好！

只是，想起上輩子的種種，王沖卻無法讓自己保持沉默。節度使制度和重用胡人制度是大唐的禍源。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能夠面圣，擁有一次當面勸諫當今圣皇的機會。如果就這麼錯過了，恐怕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想到這里，王沖頓時不再猶豫。

“陛下，節度使制度和重用胡人的策略是大唐的禍源，這策萬萬不可！”

下一刻，王沖跪伏在地上，將自己心中的沉思詳詳細細的敘說了一遍，甚至包括四方館勸服眾老的話，也毫無保留。

沒有人比王沖更明白，節度使制度日后會有多大的危險。王沖深深明白，眼下是自己改變這種歷史的機會。

“陛下，胡人自一黨，胡人維護胡人，胡人提拔胡人！此例一開，日后必然為禍大唐，請陛下明鑒啊！”

王沖說完，跪伏在地上，一不。

這翻話發自肺腑，是王沖心中真正的想法。沒有真正經歷過那場世的人，是完全無法想像的。

對于王沖來說，他對于爺爺說的話，對圣皇說的話，不止是一種可能，一種預言，更是未來真正會發生的事實！

可惜，除了他之外，整個人中土世界本沒有人知道。更加不會有人知道，帝國的命運，此時此刻，就決定在圣皇的一念之間。

大殿上方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沖終于聽到一個聲音：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回去之后，將剛剛說的話，寫一個折子，遞上來吧！”

這是王沖進太極殿聽到了第三句話，也最后一句話。

“是！”

王沖怔了怔，應了一聲，然后躬著退出了大殿。

“呼！”

白玉丹墀下，氣流涌，一陣大風吹過，王沖渾一冷，這才驚覺，不知不覺連鞋子都了。

伴君如伴虎，那間太和殿里的力太大了。在那里，王沖幾乎步步維艱，比一場大戰還要艱難。

不過王沖在意的卻不是這個。

“不知道陛下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想起剛剛的事，王沖憂心忡忡。這一場面圣，王沖懵懵懂懂，就算到最后出來，王沖也知道自己到底是功了，還是失敗了。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伴君如伴虎”，整場面圣，王沖說了不，把該說的都說了。但是從進去到出來，王沖聽到的話總共只有三句而已：

“王沖，聽說，你反對朕的節度使制度和重用胡人制度？”

“說！”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回去之后，將剛剛說的話，寫一個折子，遞上來吧！”

僅僅憑借這三句話，王沖完全無法判斷圣皇心中到底是喜是怒，是聽進去了，還是完全沒有聽進去。

而且，最后讓他一張折子，又是什麼用意？

“王公子，請吧！”

一個悉的聲音傳來，王沖回過神來，只見不遠，一輛金黃的馬車停著，旁邊站在一名太監，正是那名將自己接進皇宮的云紋首領太監。

“君心難測啊！”

王沖嘆息一聲，低頭鉆進了馬車之中。

馬車轱轆，一路離開了皇宮，最后將王沖送了王家。

“君命不可違”，就在回府不久，王沖就將中所思所想，連同一些財政貨幣上的想法，一起寫了奏折之中。

就在當天晚上，王沖的奏折便隨著那名云紋的首領太監，一起送了皇宮之中。

做完這些，王沖便將一切拋諸腦海，開始修練完整版的小。

“轟隆！”

一石激起千層浪。王沖絕不會想到，就在第二天，自己的這封奏折就出現在了朝堂之中，傳閱眾臣，并且由此在朝野之中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荒唐！王亙，這就是你們王家的意見嗎？陛下，微臣要彈劾王亙，還有那個王沖！”

當天的朝堂，史大夫周章緒激，突然大喝一聲，一把糾住了王亙的胡須。

嘩！

剎那間，朝堂一片嘩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誰也沒有想到周章居然會手。

“周大人，放手!”

“周章，你這是在做什麼？”

“天子面前，你敢放肆！”

眾臣將王亙和周章團團圍著，場面一片混。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幾乎是在眾臣將王亙和周章團團圍住的同時。

噗通！

太和殿中，地面猛然一震，就好像一塊隕石砸在地面一樣。就在眾臣之中，一道槐梧影推金山，倒玉柱一般，重重的跪在地上，倒頭就拜。

“陛下，微臣阿不思，為大唐立下赫赫功老，忠心耿耿，向無二心。請陛下為微臣做主，主持公道！”

隨著阿不思的話，咚咚咚，大殿里，一道道人影仿佛木樁齊齊跪了下去。大唐立國兩百余年，胡漢雜居，在朝堂里的，遠不止是漢臣，還有胡將。

王沖的一紙奏折，引得朝堂里所有的胡將咚咚咚的聲音，全部跪了下頭，頭朝在地，全部面對圣皇的方向。

剎那間，原本鬧哄哄的朝堂，一片死寂。

所有大臣著那些跪倒的胡臣，誰也說不出話來！只有王亙站在朝堂，襟散，看著朝堂上那些跪倒的胡臣，頓時變了臉。

然而此事的影響遠不止如此。

“嘩啦啦！”

無數飛鴿、夜鳶，海東青、鷹雕從京城中飛了出去，從來沒有一天，京城之中飛出過這麼多的飛鳥。

那些傳遞信息的飛鳥，遮天蔽日，將天空都掩蓋了。

看到這一幕，連京城里生活了幾十年的老人都呆住了。

“荒謬！荒謬！荒謬！

西域后方留守的磧西都督府中，一名碧眼髥須，氣息霸烈的胡人都督然大怒，怒聲大喝。

“本座坐鎮西域，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一個黃口小兒，居然如此侮辱本座，實在是可恨！！該殺該殺！”

轟隆！

那碧眼的胡人都督手起掌落，轟落一聲，將面前的玄鐵的桌案拍的四分五裂。巨大的力量震得大地震，滾滾的煙塵甚至沖破都督府，騰起近百丈高。

“‘胡人自一黨，漢人提拔胡人，UＵ看書 www.uukanshｕ.com胡人提拔胡人’，封常清，你不是漢臣嗎？此子一派胡言，真是該殺！”

西域大漠千里，煙塵滾滾，一只五千人的鐵甲大軍正在行。在大軍的最前方，是一名長著髥，儀容俊，氣息如山如海的大將。

他看起來和漢人幾乎沒有區別，只是腰間的一枚新羅玉佩表明了他的份。

正是安西副都護，云郡公高仙芝。

整個大唐中唯一的新羅副都護，也是新羅人在大唐中地位最高的存在。在大唐磧西以西的軍界，他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安西副都護高仙芝號稱儀容優雅，就算生氣的時候，也是一臉平心靜氣的。然而高仙芝右手一手，咔嚓一聲，正在行軍中的戰馬頸骨斷裂，突然之間毫無征兆的臥倒在地上，一不。

后，一名矮小的黑臉漢子默然不語，眼中出憂慮的神。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主帥如此生氣。

第三章11點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