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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88章 南轅北轍

  狄仁傑見習君買不大願意，忙道：「臨行之時，太尉叮囑吾等不能畏懼艱苦，更不能走馬觀花，要將山海大地收眼中，更要將各地風土攬懷，由此引申出自己的世界觀。此等抵近觀戰事之機會實在難得，對吾等之遊歷有著莫大好。」

  搬出太尉，就不信你不就範！

  果然，提及房俊，習君買面猶豫，無奈的看了狄仁傑一眼：「你這小子著實頭得，知道本將的肋在哪兒……行吧，我派遣戰船帶你們前去觀戰事，但咱們有言在先，只能遠遠的看，不能對此發表任何意見，看完就回來，不準登島！」

  兩人大喜，齊齊保證：「我們就遠遠的看，絕對不離開戰船！」

  等到兩人告辭回去，其餘同行學子聽聞，頓時興異常，結果便是第二日前來見習君買的時候，同行者足足十餘人……  關注sto.🎉co🌸m，獲取最新章節;

  習君買一個頭兩個大。

  這可都是書院的驕子，萬一有個什麼閃失，讓他如何同大帥待？

  可看著學子們熱切期盼的目，終於還是狠不下心拒絕，只是將原本派遣的校尉攆下船，他自己披掛整齊，親自帶著學子們前去觀戰事……

  此日天氣晴好，船行海上，只見白雲朵朵、天如洗，數艘艦船白帆鱗次，船首劃開碧玉一般的海面，船尾一道道白尾流，船舷兩側不時有海豚躍出水面、追逐嬉戲，亦可在明一般的海水下見到鯊魚灰黑的脊背。

  一座座植被覆蓋的海島散落在海上，狀似小丘、形如珠鏈。

  戰船的形狀、構造與商船截然不同，前者追求速度、靈活，以便於海戰，後者更注重載重量，所以戰船的速度更快，數日之後，已經追上先一步啟程的張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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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習君買並無登船相見之意，兩船相接之時派人跳過船舷向張亮通知了自己此行之目的，便放緩船速，遠遠的墜在後面。

  ……

  待到傳令兵離開，公孫節憤然道：「這習君買不當人子，吾等前去拼命廝殺，他居然帶著書院學子抵近觀，將吾等當猴戲看麼？欺人太甚！」

  張亮也不滿，沉著臉道：「莫要管他如何，傳令下去，生火造飯、做好準備，下午抵達港口便即開始進攻，日落之前，完登陸！」

  「喏！」

  公孫節領命，前去桅桿之升起旗幟，打出旗語。

  程公穎有些擔憂：「何不歇息一晚，明日天亮再從容進攻？所謂『巫族』也不過是一些土著罷了，茹飲的野人，絕無可能擋得住咱們裝備良的兵卒。」

  此時已經接近晌午，據嚮導所言，再有兩個時辰便可抵達海島，這就意味著進攻時間只有一個多時辰。天黑之後目力難及，對於陌生地域作戰極為不利，不僅會導致意外傷亡，甚至有可能進攻挫，得不償失。;

  張亮斷然道：「兵貴神速，咱們的船比『巫族』通風報信的船更快，所以此刻島上對咱們前來一無所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才能爭取做最大戰果，將傷亡降至最低。可一旦拖延停歇，島上有所準備，各地援兵源源不斷前來，說不得就要變一場攻堅戰，陡生變數。」

  島上的野人自然不可能擋得住自己麾下武裝到牙齒的五百悍卒，然而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會按照戰前的既定預演一不差的進行，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

  作為統帥，即便是在必勝的況下，也要謹慎小心，傾盡全力、一擊致命。

  絕不可有輕忽之心，驕兵必敗。

  程公穎不敢多言，他雖然是張亮的謀士，但更多時候還是作為一個幕僚去置一些瑣事，在領兵作戰這件事上，他不會自信到可以擺布張亮。

  雖然這些年風評不佳，在朝堂上遭排，但無可否認的是，張亮依舊是大唐將領之中軍事素養最高的那一波……;

  ……

  吊斗之上的瞭兵看到了前方船隊打出的旗語，將消息傳遞給習君買。

  習君買也下令生火造飯，對一旁的狄仁傑、薛元超解釋道：「鄖國公之意應當是速戰速決，不給『巫族』調增援的時間，亦或者是想先行完登陸，然後紮港口、圍點打援……無論如何，戰鬥下午便會開始，咱們也抓時間用飯。」

  兩人自是無有不從。

  船行海上，做飯自是就地取材，幾艘戰船在靠近一無人海島附近降下風帆，幾個兵卒迅速裳從船舷「噗通」一聲跳下海，一個猛子扎進海水裡不見蹤影。還有人拿著網兜在另外一側船舷的海水中劃拉幾下，便有一條淡紅、側側有稀疏的藍綠斑點的大魚被捕撈上來，這魚很是好看，足有一尺多長。

  不一會兒，又有幾條海魚網。;

  等到伙頭兵將幾條海魚收拾乾淨或清蒸、或燉，幾個兵卒已經從海水之中冒出頭來，被袍澤拉著上了船，每個人皆有收貨，或是彩斑斕、張牙舞爪的龍蝦，或是手綿、蠕不止的章魚……

  一頓味的海鮮大餐吃完，戰船再度提速，到了大概午時末、未時初，太已經偏西，照得海面上水粼粼、金萬道，自一數座海島只見的航道轉過來，一片陸地陡然從目力所及的海平面躍出。

  狄仁傑著那東西兩側延綿不絕、不見盡頭的陸地，瞠目結舌：「這是海島？這也太大了！」

  習君買也沒來過此地，看了看羅盤，又左右張一番：「先前不是已經看過海圖了嗎？此島狹長，呈東北、西南走向，長度達到千里，而寬度只有不足百里，咱們現在於島嶼南側，正好使其橫陳眼前，看上去自然綿長壯闊。」

  薛元超連連搖頭：「即便如此，也很大啊！」;

  東西長達千里，也能稱之為「島」？！

  習君買哂然而笑：「呂宋較之此島大了何止十倍？那不依然還是島嘛！」

  眾所周知，只要與大陸分離、漂浮於海上，皆可稱之為島。

  狄仁傑嘆道：「天地之大，無奇不有。」

  盯著海島看了一會兒，又轉過看向南方一無際的大海：「也不知若由此徑直向南、一刻不停，會否抵達大海的盡頭？」

  說到這個，習君買便笑道：「『南轅北轍』的故事讀過吧？」

  狄仁傑奇道：「自是讀過的，車轅向南、車轍向北，說的是背道而馳永不能達目標的道理。習將軍難道還有別的解釋？」

  「曾經大帥給我們講過那個故事，末了，他說『世事無絕對』，任何道理都不能放諸四海而皆準，某一種境之下所印證的道理，換一個境，或許就不管用了，譬如『南轅北轍』。車轅向南、車轍向北，就真的永遠不可能抵達目的地嗎？未必。」;

  「未必？」

  薛元超瞪大眼睛：「背道而馳，如何還能抵達目的地？豈不是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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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君買左右看看，從一旁的框裡取出一顆椰子，用匕首在相近的地方扎了兩個小，問道：「若由其中一點抵達另外一點，如何走？」

  薛元超接過匕首，在兩個小之間劃了一條直線：「自是如此走。」

  習君買笑道：「所以，你認為若是反著走，就不能抵達另外一點？」

  薛元超覺得不對，又不知哪裡不對，腦子有些懵。

  一旁的狄仁傑則驚呼：「可這椰子是個球啊，與腳下大地怎能相同？」

  習君買先是用匕首在兩點之間反向劃了一條線，證明反著走也是可以抵達目的地，而後挑眉，反問道：「剛說了『世事無絕對』，你又不曾見識大地之全貌，焉知是平、是球？」;

  至於大地是平還是圓的問題，其實書院之中已經有所爭論，但兩者都未能被證實。

  狄仁傑搖頭，道：「既然『世事無絕對』，又豈能說大地一定是圓的？」

  習君買指向遠海平面上延綿一線的海島：「起先之時我們離得遠，你們可曾見到那海島？」

  兩人自是搖頭。

  習君買續道：「然後在某一刻，海島忽然便出現在視線之中，是否如此？」

  兩個想了想，都點頭。

  習君買將椰子舉起：「這不正好證明了大地是圓形嗎？距離遠的時候，因為角度的關係視線遭阻擋，自是見不到那海島；可等到距離近了，角度變小，自然就看見了。」

  「……」

  兩個天子驕子發懵，道理是沒錯的，可事實當真如此嗎？;

  我們居然站在一個「球」上面？！

  薛元超驚呼：「若大地當真是個球，我們此刻站在正面，那下面的人豈不是要掉到天上？」

  狄仁傑：「……」

  低頭看了看腳下的甲板，又抬頭看了看天。

  或許此刻站在球的另一面的人也認為他們才是正面，而我現在是在反面，那我會不會掉到天上去？！

  「轟！」

  遠一聲沉悶炸響，將兩人從沉思、迷茫之中驚醒，抬眼看去，張亮的船隊已經抵達一避風的港口，正在展開登陸戰，而港口的陸地上，騰起一硝煙。

  習君買面沉：「鄖國公居然私藏了震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