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惜墨睡了長長的一覺，竟比昨天晚上睡得還要安穩。

心如死灰后，沒有了期待、躊躇、糾結，又變了孑然一，了無牽掛，可以只做自己了。

傍晚的時候突然醒了，看著窗外落日余，眼神恍惚，眼底一片死寂，再溫暖的都已經無法照耀。

“惜墨！”

門口傳來輕淡的一聲。

陳惜墨緩緩轉過頭，竟然看到了何夕。

何夕站在那，目沉靜的看著，帶著幾分沉痛，

“你怎麼、把自己搞這個樣子？”

陳惜墨愣愣的看著，片刻后喊了一聲，“何夕！”

同時眼淚涌出來，掩面痛哭出聲，“何夕、我的孩子沒有了！”

“我殺了他！”

“我親手殺了他！”

何夕走過去，抱住泣不聲的陳惜墨，那麼瘦，像是一片落葉，隨時都會被風卷走。

何夕用力的擁住，覺渾在抖，覺到的悲慟和絕，忍不住紅了眼睛，啞聲安，“沒有了就是注定不該存在。”

“會過去的，會好起來的！”

“陳惜墨，你要堅強一點！”

……

陳惜墨一直在哭，神也有些恍惚，宋雨涵擔心剛做完手吃不消，和醫生商量過后，給打的點滴里加了鎮定劑，才又慢慢昏睡過去。

何夕出去給陳媽媽打了個電話，告訴自己來了江城，晚上陳惜墨不回家了。

陳媽媽似有應，聲音里帶著幾分不安，“惜墨呢？”

何夕道，“、和宋雨涵在一起，怕您舍不得在外面夜宿，讓我給您打個電話請假！”

陳媽媽稍稍安心，“那等你們玩完了，讓自己給我打個電話。”

“我會告訴的！”

宋雨涵等何夕掛了電話，才猶豫開口道，“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惜墨家里人。”

出了這麼大的事，應該告訴的，可是惜墨現在這個樣子，又不敢說。

如果陳家人知道，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定要找元家、明左要個說法，這不是陳惜墨想看到的。

宋雨涵太懂了。

否則陳惜墨也不會到現在一言不發！

什麼事都自己一個人扛著！

今天何夕給陳惜墨打電話，宋雨涵接的，知道是惜墨的好朋友，便把惜墨的事告訴了何夕。

至多一個朋友陪著也好。

何夕知道后立刻便來了江城。

“等惜墨醒了讓自己決定！”何夕收起手機，臉冷清，“惜墨和明左怎麼回事？”

宋雨涵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本來惜墨懷孕后很高興，還等著明左出差回來給他一個驚喜。我離開了江城幾天，等回來惜墨就變了這個樣子！”

“我去找他問個清楚！”

何夕鐵青著臉，轉便要去找明左算賬。

“你別去！”宋雨涵攔住何夕，“惜墨也一定不想讓你去！”

轉頭看了眼病房里昏睡的陳惜墨，“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陪著，幫養好，剛才、”

宋雨涵語氣一頓，才繼續道，“明左給我轉過來一大筆錢，讓我好好照顧惜墨。”

何夕冷笑，“惜墨稀罕他的錢嗎？”

宋雨涵一臉沉重，“我不相信明左會背叛惜墨，這里面、一定有誤會！”

剛才親眼看到明左那麼悲痛，他怎麼可能不陳惜墨？

*

三天后

懸空寺，一大早打掃的小僧便去了云海大師的房間，低聲道，“昨天半夜來了一個年輕人，在寺外跪著，一直跪到現在，說要見您！”

云海大師面上閃過一悲憫，緩緩點頭，起往外走。

等他走到寺外，看到跪在那里的男人，忍不住念了一句佛號。之前冷靜沉著的男人已經大變，他跪在那里，像是戈壁灘里干枯的胡楊樹，沒有了生氣，只剩被風肆后的軀干，孤獨且悲涼。

看到云海大師過來，男人堅 的脊背微微前匐，將自己一筆一筆抄好的經卷放到大師面前，聲音嘶啞的開口，“我來還經了，拜托大師！”

來的時候，他想問問云海，為什麼他認真的抄經了，他和陳惜墨還是走到了現在這個境地。

可是等他跪在這里，看到風吹起的經卷，突然就明白了。

這是超度的經卷，他用朱砂寫下的每個字是為他們孩子超度的！

他們無緣相見，他只能用這種方式送他最后一程。

初見的時候云海大師就已經預知了他們的未來，所以送給他們這本經卷。

仔細想來，何其殘忍！

他也明白了云海大師那日為什麼不見那對，因為他剛剛送出了超度的經卷，不可能再去為別人求子的事占卜。

云海大師接過經卷，悲憫道，“你的這份福澤，會回向給那個孩子的。”

“謝謝大師！”明左恭敬的對著大殿供奉菩薩的方向磕了四個頭，他慢慢起，轉離開的時候踉蹌了一下，最后還是穩穩的站住了形，向著來時路走去。

“你不問和那孩的未來嗎？”云海大師開口問道。

明左背影一頓，緩緩搖頭，什麼都沒問，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云海大師嘆息了一聲，手掌托著沉甸甸的經卷，轉回到寺中。

又三天后

古麗約了陳惜墨見面，在江城一家很老的咖啡館里。

咖啡館開了幾十年了，里面的裝修、布置都已經古舊跟不上流，可是每天仍然有很多客人來這里，十年如一日，好像喝到店里的一杯咖啡，嘗到那悉的味道，就會覺得時永遠不會老去，這世間萬事萬也如這咖啡館一樣從不曾是人非。

這段時間天氣一直都不好，沉沉，寒風肆，想要將整個城市都埋冬的沉寂中。

剛到傍晚天就已經黑了，陳惜墨坐在角落，看著窗外昏暗的琉璃燈，眼睛有些失神。

很快古麗到了，穿著緋紅的大，五明艷，深邃的眸子里帶著幾分笑意，從容的坐在陳惜墨對面。

一直都這樣的，好像從來沒有惡意，出現只是為了和你朋友。

“你臉不太好！”古麗開口，關切的語氣，隨后聳聳肩膀，“不過我能理解。”

陳惜墨回眸，漠然的看著，“找我什麼事？”

古麗直接道，“明天我和夜番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