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侯爺自知如今的面,也是因清瀾盛家的名以及大筆的陪嫁,方能維持。因此,他即便不喜盛氏,也不會在人前落面子。
盛氏心中雖然恨丈夫,卻也覺得紀崇德應該是個能說得通道理的人。
可是他今日居然當衆說出要弄死親的惡言。
盛氏瞠目結舌,向丈夫的眼神,如同見了鬼一般。
紀崇德既然在盛氏面前暴兇相本,他也沒什麽好遮掩的。
紀侯爺冷笑一聲:“為侯府的小娘子,自然要以侯府的門楣與前程為大。若不能幫襯侯府,我將養大做什麽?倒是你,明明是書香門庭出來的宗婦,居然連一個庶都教養不好!難怪這麽多年,連一顆蛋都不會下,當初我向清瀾盛家求娶你,真是瞎了眼。”
盛氏的眼淚瞬間滾落。
這麽多年,循規蹈矩,盡孝婆母,不但一心為建康侯府支應門庭,持庶務,便是庶長子紀明衡,盛氏也放下與柳姨娘的舊怨,時不時通信清瀾盛家的諸位堂兄弟,幫著籌謀前程。
僅僅是因盛氏不能生養,紀崇德便三言兩語竟將所有的功勞都抹除得一幹二淨。
盛氏氣得倒退兩步,氣上湧,眼前發黑,一陣頭暈眼花,幾乎站不穩腳。
紀明衡與鄭氏聽到正堂靜,急急跑來扶主母,勸紀侯爺消消氣。
可是今日,盛氏不想再如從前那般弱。忍著這一口抑心底多年的氣,鼓足勇氣搡開長子長媳的手。
盛氏抹去臉上的眼淚,一步步近紀崇德。
盛氏想著乖巧懂事的紀蘭芷,想著紀蘭芷這麽多年承歡膝下,彩娛親。盛氏忽然有點明白,為何紀蘭芷要聽紀崇德的安排,為何要待誰都一副喜笑開的模樣,為何要迫自己去同意那些紀崇德安排的相看與婚事。
紀蘭芷只是不想盛氏苦。
一心保護母親。
盛氏竟昏蒙至此,半點不知紀蘭芷已被父親上絕路!
可憐的兒,對不起枝枝。
憑什麽,花兒一樣的兒,要這些苦難。
盛氏咽下苦淚,即便已是上了年紀的婦人,依舊可以為了紀蘭芷而變得剛強。
盛氏直腰脊,半點不畏紀崇德兇惡的目。深吸一口氣,對婚多年的丈夫道:“紀崇德,我與你夫妻分已盡。今日,你我恩斷義絕,不管你是用‘七出之條裏的無子’一項休棄我,還是顧及面,提出兩家和離,我都不會再做紀家婦。我會帶著枝枝離開,我們母不會再礙你的眼!如此,也正好從了你的意吧?你要扶正柳姨娘便扶吧,你要續娶便娶吧。”
紀崇德怒目而視:“你可知,你這樣不會生養、外嫁多年的宗婦,即便和離回娘家,也是要看偏房弟侄的臉過活?!”
盛氏回頭,看了丈夫一眼,繃下頜,即便青春不在,眼角、側臉都生出皺紋,那雙眼卻依舊有年輕時高門貴的風華神采。
盛氏擺足了姿態,冷嗤:“這一座吃人的宅院,我已經待夠了!我還不信,離了你,我們娘倆便活不了了!”
盛氏舍下紀崇德,頭也不回地走了。
喊季嬤嬤給紀蘭芷遞去消息,又回正房帶走所有盛家的陪嫁金銀、房契地契。
盛氏忍辱負重幾十年,從一位明的,變鬢邊長白發的老婦。以為自己一定會老死在侯府,可今日紀蘭芷的鼓舞,走出來了。
盛氏頭一次不是為了人來往、赴宴攀、采買家用而走出這一扇大門。
走出這一座烏沉沉的院子,只因想和兒一起過日子,只因這一次想為自己而活。
盛氏到前所未有的輕松與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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