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對于沈雲商來說, 這個冬日好像格外的漫長。

重回到這一年後，他們都逐漸走向了不一樣的將來。

大雪持續多日，多已發雪災, 朝堂的賑災銀久久不至，各城富豪便自發為賑災出力, 正在進行著募捐。

臘月二十九, 姑蘇城都還沒有鞭炮聲, 幾大世家的家主也都還在衙門與知府大人商議救災事宜。

沈雲商披著大氅立在拂瑤院廊下，著眼前白茫茫一片，眼底帶著些張和憂。

按日子算，送去的那批救災品已到了邊關，可幾位將軍的信卻還未至, 也不知道這中間會不會出了什麽岔子。

裴行昭前段時間將二皇子得罪了個徹底, 若沒有幾位將軍作為靠山, 他們的境危矣！

沈雲商帶著這般忐忑的心又過了一日, 睜開眼就已是除夕之日。

不知是不是有所應, 沈雲商越來越張，甚至覺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些, 終于, 過了早飯時間, 這異樣的應，落到了實。

沈楓與白蕤疾步而來，清梔甚至都沒來得及稟報，二人就已經踏進了沈雲商的房間。

“商商！”

沈楓面複雜, 白蕤神繃, 眼底都帶著幾分急切。

沈雲商快步迎出來，正要給二人行禮, 就被白蕤一把拉住，沉聲道：“今日衙門收到幾邊關聯合來信，稱不日將到姑蘇，商商，你知不知！”

沈雲商眼眸微亮，滲著喜。

他本想著一封書信足矣，卻沒想到幾位將軍竟要親至。

沈楓白蕤一看這反應，便什麽都明白了。

白蕤面更加難看了：“商商，你可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

沈雲商掩下眼底的喜悅，沉默幾息後後退一步跪了下去：“兒記得，不出風頭，不本事，不跟朝堂有所牽扯。”

“那在這是在做什麽？”白蕤厲聲道。

沈楓幾次言又止，都被白蕤阻止了，便只能幹看著著急。

沈雲商早就想過如何應對白蕤的責問，安靜地的跪著，蓄起一眶眼淚，才擡頭看著白蕤，徐徐道：“兒一直謹記母親教誨，只因前段時日，兒差點就被絕境，這才想出這個辦法，想以此來保全家中。”

白蕤幾乎立時便明白了的意思。

沈家再是首富，也只是商賈出，若是得罪了權貴，無異于蛋石頭，更何況還被再三威脅過，能想出這個法子抵抗，其實已算是很有先見之明，很聰慧，只是...

“你為何不與我們商量！”

白蕤又急又氣道。

若他們真的只是商賈出，如此做確實有益無害，可他們不是！這樣招搖只會引火焚！

“那時候兒實在是太著急了。”沈雲商低聲道：“且那時候也不確定今年是否會有雪災，只是覺今年比以往冷的格外早格外厲害些，才想著賭一賭，就算無事，貨在手裏也不算虧損，因為有太多的不確定，所以這才沒有跟父親母親提及。”

白蕤還要責問，就被沈楓一把拉住了：“夫人好了好了，兒也是為了家中著想嘛，這麽冷的天，跪久了傷了膝蓋怎麽辦呀。”

他邊說邊給沈雲商使眼，沈雲商立刻會意，眼淚一顆接一顆的往下落，可憐兮兮道：“母親，兒知道錯了。”

其實約能猜到母親的想法。

母親在極力藏著與玄嵩帝的關系，似乎很怕被人破，可是，趙承北早就已經懷疑了啊。

前世趙承北幾人沒有上門，也沒有裴家莊的事，也沒有和母親坦白過真相，母親不曾察覺倒也在理，可這一次，母親該有所警覺了才是。

不明白，明知份有可能已經暴，母親為何還是要執意瞞。

“囡囡快起來。”

沈楓上前將沈雲商拉起來，還心疼的給拍了拍擺：“這麽冷的天，怎麽不就跪啊，著了涼可怎麽了得哦。”

沈雲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白蕤，沒敢出聲。

白蕤沒好氣的瞪了眼沈楓：“這屋裏燒著炭，哪裏就冷了。”

“那也不能跪久了啊。”沈楓道：“兒家弱，細皮的，哪裏遭得住。”

這時，素袖飛快進來，稟報道：“稟家主，夫人，有貴客至。”

頓了頓，補充道：“貴客指名要見小姐。”

邊關送信過來需要時程，若是幾位將軍跟著信後出發，也該是前後腳到，且今日除夕，會在今日上門且能稱為貴客，又指名要見沈雲商的還能有誰。

沈楓白蕤對視一眼，同時看了眼沈雲商，沈雲商默默地低下頭。

“如今膽大包天，就是被你慣的。”

白蕤狠狠剜了眼沈楓，才趕去前院迎貴客。

沈楓對著的背影嘟囔了句：“說的你沒慣似的。”

嘟囔完，他轉看著沈雲商，笑的萬分慈：“囡囡別多想啊，父親是支持你的，走，跟為父見貴客去。”

沈雲商輕輕點頭。

也是在這時，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有關于那一切，父親到底知道多。

白蕤雖然氣沖沖的走了，但臨到前院，還是等了父二人，沈楓先行迎出去時，白蕤對沈雲商耳提面命道：“待會兒將軍問起，萬不可多提。”

沈雲商點了點頭，問：“母親，來的是哪幾位將軍啊？”

白蕤覷一眼：“如今幾邊關雖然解了燃眉之急，但軍中要務頗多，還能來幾位，此次來的是渙城的封大將軍。”

也幸好來的是渙城的這一位，要來的是麟城那位，後果不堪設想！

沈雲商了然。

原來是鄴京封家那位大將軍。

封家算是後起之秀，年後那場大戰便是這位封大將軍與麟城那位將軍聯手退敵，雖那位居首功，但封大將軍也功不可沒，後來麟城那位解甲歸田，南鄴最有權勢的武將家便是封家了。

不過，那時候不覺得，現在卻猜測那位將軍解甲歸田怕是另有，畢竟那位大將軍，卸任之時還不到四十。

說著，一家人便已迎到了前院。

院中立著兩排帶刀士兵，白蕤與沈雲商過去時，因被沈楓背影阻擋，都沒有看見對方的臉。

“小人沈楓見過封大將軍。”

隨著沈楓俯首行禮，白蕤與沈雲商也都隨之跪下。

“沈老弟快快請起。”

那位將軍親自將沈楓扶了起來，笑著道：“沒想趕在除夕之日到這裏，是本將軍失禮了。”

沈楓聽得對方一句親切的沈老弟，愣了半晌才回過神，忙客氣道：“封大將軍駕臨，是小人的榮幸。”

那位將軍爽朗一笑：“沈老弟啊，你看清楚了，我可并非封磬。”

沈楓軀一震，錯愕的向那位將軍：“可，可是信上不是說...”

不是說來的是封磬封大將軍嗎？

那位將軍解釋道：“是這樣的，原本經過商議確實是他來，可恰好京中來了聖旨，著他回鄴京述職，這不，臨時就換本將軍了。”

沈楓恍然，忙惶恐的拱手詢問：“是小人之錯，敢問，將軍是...”

那位將軍輕笑著道：“我乃麟城守將，榮遲。”

他的話音一落，沈雲商清楚的看見，白蕤子不可控的了，整個人都變得繃了起來，沈雲商皺了皺眉，不由擡頭向榮遲。

母親認得這位榮將軍？

對，其實也該是認得的。

因為榮家是玄嵩帝後的母族！

若是母親與玄嵩帝有關，那麽認得榮家的人也就在理之中了。

“這位便是沈小姐吧？”

察覺到沈雲商的視線，榮遲擡眸了過來。

沈雲商忙屈膝頷首：“小雲商見過榮將軍。”

榮遲越過沈楓，停在沈雲商三步之外，在所有人屏氣凝神時，卻見他拱手一禮，鄭重道：“沈小姐大恩，邊關數十萬兒郎沒齒難忘。”

沈雲商嚇得連忙避開，想手去扶又覺不妥，只能再次跪下：“小當不得將軍之禮。”

沈楓白蕤也相繼跪下，沈楓急聲道：“榮將軍萬不可如此。”

榮遲便也知是自己嚇著他們了，只能直起子，趕道：“雪地裏涼，快快請起。”

沈楓幾人這才又站起。

而白蕤從始至終都低著頭。

榮遲看了眼，道：“這位就是弟妹了。”

白蕤子僵了僵，頭卻更低了：“沈家婦白氏見過榮將軍。”

榮遲以為是膽怯，便的沒再過多詢問，沈楓察覺到白蕤的異常，忙手：“將軍這邊請。”

榮遲點點頭，道：“請沈小姐一道前往，我還有話想問沈小姐。”

沈雲商屈膝應下：“是。”

隨後，幾人一同朝正廳走去。

白蕤臨到門口，不知怎地突然踩空，朝沈雲商的方向倒過來，沈雲商忙上前一步將接住：“母親！”

沈楓與榮將軍聽得靜，皆回頭看來，沈楓更是幾步走過來：“夫人怎麽了？”

白蕤擡手扶了扶額，輕聲道：“我方才突然有些頭暈。”

沈楓擔憂道：“可能是著涼了，夫人還是先回院中歇著吧。”

白蕤猶豫道：“可是...”

沈楓明白的意思，轉頭看向榮遲，便聽榮遲道：“無妨，弟妹去歇著吧。”

白蕤遂告了罪行完禮便折離開。

然就在側之時，約了下尖，榮遲的眼神驀地一，住了：“等等！”

白蕤形僵住，垂首立著。

榮遲緩緩走近，沉聲道：“擡起頭來。”

白蕤手中的繡帕立刻就攥的變了形。

沈雲商已約意識到了什麽，但沈楓似乎頗為不解：“榮將軍這是...”

榮遲擡手打斷他，仍舊盯著白蕤，重複道：“擡頭。”

良久的僵持後，白蕤深吸一口氣，緩緩擡起頭看向榮遲。

想，已過十多年，或許他已經認不出了。

就算認出來，不承認便好了。

可當兩道視線相時，白蕤便知道想錯了。

男子臉上雖然已有了歲月的痕跡，但那張臉似乎仍舊和當年一樣，見一眼，就不會認錯。

如此，對方也該是這樣。

果然，看清臉的那一瞬，榮遲面大變。

沈楓將二人的神收眼底，漸漸生出了防備，巧妙的上前半橫在二人中間：“榮將軍，和夫人認識？”

這該不會是哪個他不曾知曉的敵吧...

短短幾息，榮遲面上的神從懷疑到震驚到大喜再到激，但到最後都變了恭敬。

他抖著拱手：“長...”

“榮將軍！”

白蕤快速出聲打斷他，看向沈楓：“我與榮將軍乃是故，想同他說幾句話。”

沈楓皺著眉言又止，沈雲商輕輕了他，他才故作大度：“行吧，要快點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