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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81章 理之道

  旬日之，長安城諸多大儒、學子、道士，包括國子監中太學、國子學、四門學、書學、算學等等學府，先後都做了「浮力實驗」，對房俊道出的「浮力原理」予以驗證，導致「浮力原理」風靡一時，便是坊市之間大字不識的「愚夫愚婦」們，茶餘飯後都能談論一二。

  仿佛誰不能在「浮力原理」上說出個一二三，便已經落後於社會，跟不上時代。

  連儒家學子都熱激昂的參與其中。

  頗有一種「科學之風盛行」的氣氛……

  ……

  麗正殿後有一花園，夏風吹拂池水漣漣，綠樹蔭繁花勝錦，池畔一株冠蓋如傘的銀杏樹，樹葉隨風搖曳，割碎灑下一片影斑駁，樹下放置有石桌石凳，桌上擺設幾樣糕點、一壺涼茶，皇后蘇氏與房俊圍桌而坐。;

  不遠的池塘邊，太子李象正在幾個宮的幫助下做著「浮力原理」的實驗，時不時因為新發現而大呼小……  ѕтσ.¢σм為您呈現最新的小說章節

  樹下影中，皇后的顯得愈發白皙、瑩白流，如雲髮髻高高挽起用一步搖綰住，脖頸修長。一系尋常的緋紅宮裝，即便端坐石凳之上也可見窈窕姿，眉如遠山含翠，眼似秋波流轉，鼻如雕玉砌，櫻不點而朱。

  纖細的背脊直，端莊嫻雅。

  此刻如水眸看著池塘邊跑來跑去的太子李象，清麗面容浮現欣之，櫻輕啟，輕聲道：「太子許久未曾這般開心，還是太尉有辦法，簡簡單單一個小遊戲，便開解了太子心，本宮要謝謝你呢。」

  房俊覺的腹中有些飢，且糕點很是味，便多吃了兩塊，聞言，口中咀嚼著糕點，並未太多思考，口而出道：「皇后打算怎麼謝？」;

  過於輕佻了。

  皇后極白，哪怕因意而帶來的一點點紅暈都浮上面頰、無法遮掩，橫了房俊一眼，輕哼一聲：「你想要本宮怎麼謝？」

  這……似乎更輕佻了。

  氣氛一度有些曖昧。

  房俊咽下糕點，喝了口涼茶，趕轉移話題：「皇后打算在東宮長住？」

  「嗯，確有這個想法，連一些日常用都搬過來了，太子最近心鬱結，本宮需好生開導開導。」

  許是上次萬春殿夜會之時，皇后的暗示過於明顯，所以兩人在度過一段尷尬時期之後，關係居然親近了很多，彼此之間屬於君臣的那份拘謹消失不見，倒更像是兩個相多年、無話不談的老友。

  除了有點曖昧……

  房俊蹙眉，沉著道：「非是微臣挑撥離間，夫妻之間也在於相，若長期分居兩地，對於夫妻影響極大。」;

  話中之意，很是淺白。

  皇后面頰的紅暈更勝幾分，端莊清冷的氣韻之中多了幾嫵，抬起縴手將鬢角的髮攏在晶瑩如玉的耳後，狀似不在意道：「老夫老妻了，又何需長相廝守？朝夕相對，反倒想看兩眼，還不如分開一段時間，給陛下留下一個寬鬆的餘地。」

  房俊略擔憂，夫妻居然已經這般惡劣了？

  猶豫一下，還是提醒道：「恕微臣直言，陛下……並非長之人，若皇后不在宮，恐被趁虛而啊。」

  「呵，」皇后冷笑一下，櫻抿起：「早就被趁虛而了，太尉此時談及，怕是為時已晚。再者，帝王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本是應當，陛下在這方面已經很是克制了。」

  房俊不語，那是克制嗎？

  那是力難濟、洋興嘆吧……;

  不過這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提醒一句也就罷了，說多了只能令人厭煩。

  遂喝茶不語。

  皇后見他不出聲，忍不住好奇問道：「現在外間關於你與陵之間的事傳的沸沸揚揚，諸多命婦宮也多有談及，到底是真是假？快與本宮說說。」

  午後慵懶、談興正濃，話題也略微放開一些忌。

  房俊放下茶杯，目停留在皇后清麗秀的面容，笑道：「說什麼？說說細節？」

  「呸！」

  皇后面紅耳赤，啐了一口，嗔道：「好好說話呢，你可別犯渾！」

  淺嗔薄怒，頗有一副小兒態。

  房俊笑著搖搖頭：「有什麼可說的？不過男之間那點事兒唄，你我願、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皇后蘇氏聽聞「各取所需」四字，頓時抿著櫻不敢再說，向池塘那邊，目閃爍。

  若說房俊「有所需」也就罷了，男人嘛，家花沒有野花香，對於別人的妻子總是心有覬覦的。

  可若說陵公主「有所需」，難道是說與柴令武夫婦「房事不諧」？

  那自己豈不是如陵公主一樣？

  午後微風在池塘上吹來，樹下涼，可皇后蘇氏卻只覺得渾燥熱。

  氣氛不僅曖昧，而且尷尬。

  所幸，太子李象從池塘邊跑過來，一張小臉兒興得通紅，額頭見汗珠。

  「母后與師傅說什麼呢？」

  李象抓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一口喝乾。

  房俊笑呵呵看了皇后一眼，而後對李象道：「兒不宜！」;

  皇后：「……」

  李象隨口一問而已，待追上來的宮用帕子給他了額頭汗水，便跑到房俊邊，興道：「我已經做過實驗了，果然如師傅所言那般！這道理其實並不難啊，日常之中時常得見，可為何旁人卻從未能總結出來呢？師傅太厲害了！」

  不僅是人有「慕強」心理，小孩子尤甚，對於這個武能開疆拓土、定國安邦，文能詩詞雙絕、驚世駭俗的師傅，簡直佩服得五投地，其仰慕之心，甚至遠遠勝過對他的父皇……

  房俊遞給他一塊糕點，淳淳善：「人之一生，要有一顆平常心，不要被人世間那些功名利祿所累。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後商周，七雄五霸斗春秋，頃刻興亡過手。那些個皇圖霸業，最終也不過掩埋於北邙荒丘。秦漢之時，帝國強盛、舉世無雙，可終究難逃分崩離析、國祚斷送，大唐如今如日中天，可誰能知道將來會否傾頹崩塌？」;

  李象愕然：「大唐也會滅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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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俊奇道：「秦會亡，漢會亡，殿下為何覺得大唐不會亡？」

  李象茫然：「既然所有帝國王朝都會滅亡，那現在咱們孜孜不倦所追求的又是什麼呢？」

  父皇對他不甚喜，此番更是意越級冊封昭儀，為將來有可能出世的弟弟提前準備，這讓他覺很是惶恐，也有所不滿，本應屬於自己的東西，為何要給別人呢？

  可現在聽了師傅的話語，又覺得既然大唐遲早要完，那今日爭來奪去又有何意義？

  孩子徹底迷茫了。

  房俊拉著他的手，讓他坐在邊的石凳上，語重心長：「皇圖霸業，不過是過眼雲煙，百年之後，盡皆與塵土腐朽。試問殿下，未來會有幾人記得微臣曾經立下的功勳？兵出白道也好，鎮守西域也罷，不過是史書之上一行文字而已，淺薄如紙。可『浮力原理』區區二十餘字，千百年後，依舊為人所稱頌。煜煜生輝、永不褪。」;

  李象有些懂了，猶豫著問道：「師傅的意思，是讓我不必太過執著於皇圖霸業，而是更專心於理之道？」

  房俊搖頭：「該爭的為何不爭？只是殿下需記得『謀事在人、事在天』，人世間的事並不以某個人的意志為轉移，任何事只需盡力就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理之道則有所不同，你的每一份努力、每一分思考，都能有所得。」

  李象似懂非懂，苦著臉道：「我的確更喜歡理之道，卻沒有師傅你那麼聰明，你能將日常所見的東西總結出來，振聾發聵、驚世駭俗，可我做不到啊！」

  「殿下還是淺薄啊，並未對理之道有深刻之認知。何謂『理之道』？便是之道理，遍存於宇宙之間。譬如……」

  房俊微微仰頭，正好見到一片枯葉被風從銀杏樹上吹落，飄飄：「殿下請看這片落葉。」;

  李象也抬起頭，目盯著那片落葉，直至其晃晃盪最終落地，忍不住問：「一片落葉而已，有何稀奇？」

  旁邊的皇后也好奇的看著房俊。

  房俊則問道：「殿下看到了什麼？」

  李象略作思索：「樹葉被風吹落地上。」

  「很好。」房俊讚許點頭：「殿下將這塊糕點用力丟到天上。」

  李象便拿起一塊糕點，用盡全力向天上丟去，糕點被丟到最高，力盡之後墜落地面。

  房俊笑道：「殿下是否發現什麼問題？」

  李象目有些錯愕，沒有回答，而是又拿起茶杯向天上扔去，結果一樣，茶杯最終墜落地面……

  抬起頭，目熠熠：「好像……任何東西被扔到天上，最終都會掉在地上。」;

  房俊循循善：「那殿下就應該有一個疑問了：為什麼只會掉落地面，而不是掉到天上？」

  「我我我……」

  李象腦子飛快轉，可是越轉越，一團漿糊。

  這問題，怎麼回答？

  難道這就是「理之道」？

  太難了……

  好像是必然的事，卻又蘊含著極其深奧的道理。

  皇后在一旁含笑看著這對師徒，目很是欣，心裡卻在嘆息。

  似這般敦敦教誨，便從不曾發生在陛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