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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錦繡》第二千零一十一章 各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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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77章 各退一步

  李承乾一時間不準房俊的真正用意,便起從書案之後走出,上前俯用兩手握住房俊肩膀將其扶起,隨即用力拍了拍肩頭,頗為無奈道:「你我分屬君臣,實則手足,郎舅之間縱有分歧也當坐下來好生商議,都是一家人,何必這般決絕?」

  這話既是安房俊,讓他不必將辭之言當一回事兒,也在表達自己對於房俊的不滿——你我之間有什麼話不能私下說,非得在朝堂上給我難堪?

  房俊起,嘆息道:「陛下厚,微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己!可今日朝堂之上,微臣卻不得不那般行事,說到底,東宮是否穩固乃是天下之事,儲位不穩,則江山盪,你我君臣並肩攜手排除萬難打下這大好局面,甚有可能毀於一旦。」

  看似服、道歉,實則意味極為明顯:你敢廢黜東宮,不把大唐江山當回事兒,你我也就不是什麼郎舅了!;

  李承乾默然。

  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朕並無易儲之心。」  sᴛ𝐨➎ ➎.ᴄ𝑜𝗆第一時間更新,彩不容錯過

  房俊躬,道:「微臣自然相信陛下不會那般糊塗,畢竟再沒有人比陛下更為清楚易儲所帶來的禍患,哪怕君上了易儲之念,便足矣將天下捲一場權力鬥爭,後患無窮。陛下奉天承運,尚且困厄重重,更何況如今年不更事的太子?陛下睿智,當然不會做出那等蠢事。」

  李承乾:「……」

  你這是當面罵我呢?

  偏偏還不能回

  侍總管王德戰戰兢兢從外頭進來,將香茗擺放在靠窗的案幾上,便弓著,躡手躡腳的走出去,站在門外有如門神一般,嚴其他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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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這兩位的談話君不似君、臣不似臣,既針鋒相對、又相互嘲諷,一旦傳揚出去,實在有損面……;

  君臣兩人坐在靠窗的地席上,午後明被窗外一棵桂樹遮擋,從枝葉隙間灑落地上,影斑駁。

  李承乾拈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房俊。

  房俊正襟危坐,直言不諱:「我知陛下怎麼想,但那只是陛下一腔願而已。陛下以為可以扶持一力量用以制約東宮,卻未曾考慮人皆有,沈婕妤也好、那位未來的皇子也罷,一旦被陛下抬舉到那個位置上,必然生出不該有的野,到那時候,們又豈會甘願做一枚制衡旁人的棋子?儲位必然出現爭端。」

  李承乾蹙著眉頭喝茶,沉思不語。

  房俊抬起頭,目很是誠懇:「譬如,當年之魏王、晉王、齊王,他們起先可曾有僭越之心?」

  李承乾默然。

  遙想武德九年,父皇在李建迫之下不得不發「玄武門之變」,置諸死地而後生。那天夜裡,父皇引兵於玄武門誅殺李建、李元吉,而後宮,就煌煌霸業。;

  但是在秦王府,聞聽薛萬徹率軍襲殺而來誓要屠滅秦王滿門為李建復仇,闔府上下戰戰兢兢、惶恐不安。

  母后將所有人聚於正堂,做好最後準備,一旦敵人破門而,便即自戕,即保全清白、不敵人凌,也使父皇不因妻兒制於人。

  那個時候,他只七歲,與六歲的李恪、六歲的青雀依偎在一,剛剛兩歲的李祐、李愔哇哇嚎哭,闔家上下陷之恐慌……

  等到父皇誅滅不臣,登基為帝,他被冊封為太子,與弟弟們在宮大儒之教導,學習禮法、典籍,無論是聰慧的青雀、剛毅的李恪,亦或是蹣跚學步的李祐、李愔,牙牙學語的李貞、李惲,還有襁褓之中的雉奴……都對他親有加、尊崇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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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何時開始,兄弟們之間逐漸出現隔閡,再不復手足深呢?

  正是外朝有人說及李恪「統高貴」、青雀「蕙質天生」,父皇也對二人日甚喜、寵備至,甚至諸多規制都比肩於他這個皇太子……;

  絕對的皇權面前,什麼父慈子孝、什麼兄友弟恭,皆不復存。

  房俊見李承乾沉思不語,低聲道:「陛下,很多時候,不要拿皇權去考驗人。」

  你拿天下至尊的權力去考驗人,誰能經得住這種考驗?

  最穩妥、最合適的做法,應當是從源上掐斷所有不切實際的野,而不是人為的去製造出一種「我上我也行」的妄想……

  李承乾放下茶杯,不知說什麼好。

  他承認,自己的確在這件事上做的差了,只想著用沈婕妤與其腹中皇子去制衡東宮,卻未能想到由此引發的整個朝堂的爭論,以及社稷江山的盪。

  可他若是不這麼做,難道眼睜睜的看著皇權式微,他這個皇帝被這群大臣以東宮之名義徹底架空嗎?

  軍機,政事堂……軍政兩方面都被大臣牢牢把持,他這個皇帝如今只剩下蓋章的作用,對於軍國大事甚至只有建議權、而無決定權,這不就是個傀儡嗎?;

  父祖當下的江山,自當傳諸於後世子孫,千秋萬載、代代傳承。

  難道他就將一個傀儡的位置傳下去?

  將來百年之後,如何於九泉之下面對高祖、太宗?

  難道跟他們說:你們看看,如今的大唐依靠集決策、國勢強盛,再不復君王昏聵而導致之滅國之危險……

  且不說高祖皇帝如何,太宗皇帝能打死他!

  就說了你小子懦弱無能,所以我一直想要易儲,現在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堂堂大唐皇帝居然制於臣,導致神旁落、皇權式微,你這個無能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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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裡,李承乾心裡「咯噔」一下,清醒過來。

  看向房俊,問道:「真打算辭?」

  房俊心裡嘆息一聲,頷首道:「大殿之上,反駁陛下,此非人臣之所為也,固然事出有因,但若陛下不罰微臣勢必引發他人之不滿,將國法置於何?但陛下又捨不得罰微臣,難免人詬病,攻訐陛下袒護微臣……故而,微臣只能自請辭,以全國法、以彰綱紀。微臣……用心良苦啊!」;

  李承乾:「……」

  這麼替我著想,我是不是還得謝你?!

  著臉問道:「說說你的打算!」

  「微臣請辭尚書僕之職,只保留軍機、政事堂的份即可,不再參與日常事務。」

  他已經不耐煩每日去尚書省坐衙,繁冗、瑣碎的政務置起來很是費神費力,除去占據他平素生活的時間之外,完全沒有意義。

  他的長在於超越時代的知識、閱歷,可以高屋建瓴、提綱契領,帶領大唐高速發展,走上符合歷史流的正確路線,而不是將力浪費在日復一日的庶務之中。

  相比於馬周、崔敦禮、劉仁軌,甚至於劉洎、裴懷節等人,他並不會做得更好。

  既然有更好、更合適、且神抖擻的人去干那些事,他何不從中?;

  李承乾沉默稍許,忽道:「要不外放出去牧守一方幾年,如何?」

  房俊也沉默了一下,反問道:「陛下當真放心?」

  李承乾又不說話了,很是糟心。

  這個棒槌待在長安,令他如鯁在、束手無策,可若是將房俊外放,以其能力、人脈,指不定就能在地方上掀起什麼風浪……兩相比較,還是留在長安、待在他眼皮子底下省心些。

  無奈,嘆口氣道:「軍機與政事堂皆諸多庶務,你又不耐煩這些,頂多每日點個卯便不見蹤影,以你之地位、資歷、功勳,總不能整日裡遊手好閒、尋花問柳吧?」

  房俊無辜的眨眨眼:「遊手好閒也就罷了,何曾尋花問柳?陛下冤枉微臣啊。」

  「呵呵!」

  李承乾冷笑。;

  你這混帳倒是不怎麼去那些煙花柳巷、秦樓楚館,卻盯著朕的妹妹挨個禍害!

  難道還能是什麼好人?!

  房俊略有尷尬,提議道:「不如將『鑄造局』從兵部分離出來,直接陛下領導,微臣忝為一任『局長』,如何?」

  時至今日,「鑄造局」早已為集冶鐵、軍械、火藥、研發等等業務為一的龐然大,其每年創造的利潤多達數百萬貫,業務更是輻整個大唐帝國,從火槍的槍管、造船的鉚釘、農民的農,到盔甲、橫刀、箭簇,無所不包。

  舉凡用鐵的地方,就有「鑄造局」的產品。

  如此龐大的產業集團,早已不適合歸置於兵部之下,應當將其從六部架構當中解放出來,放在整個帝國的廣角之上,更能夠為帝國之建設添磚加瓦。

  李承乾頓時來了興趣:「由朕直接領導?」;

  房俊提醒他:「由微臣忝為『局長』!」

  鋼鐵之應用、研發、以及產業布局,你能玩得轉?

  在大唐,沒有人比他更懂!

  李承乾冷著臉:「那朕還領導個屁!」

  他能領導房俊嗎?

  領導不了啊!

  所以「鑄造局」從兵部拆分出來歸於皇帝領導之下,這就是個名義而已,唯一的作用便是使得「鑄造局」的規格更高,可以繞過三省、六部,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特權部門」,一切由房俊自己說了算,誰的話也不聽!

  心不在焉道:「行吧,就按你說的辦。」

  畢竟房俊已經實實在在的退讓,全了他的面,他若是不答應,這廝就敢跟他尥蹶子……

  堂堂皇帝拿臣子毫無辦法,著實令他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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