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水剛到傷口時，許慧凝下意識地了腳趾。

莫冷殤固定住的腳在自己上：“忍著點，先把藥好。”

“嗯。”痛楚漸漸消失，許慧凝雙手后撐著沙發，視線落在他的上，他皺起的眉宇間流出來擔心。

莫冷殤起收拾起藥水跟棉簽。

許慧凝仰頭著他，突然開口：“下午，我跟你一塊兒回國吧。”

“你腳傷了，怎麼走路？”莫冷殤看了眼的腳，又拿了創可給上：“好好待在這里。”

“外婆的骨折，我不放心。”

“我回到國，會立刻趕過去看老人家。”

許慧凝擰眉：“那不一樣，你去跟我去……我是的親孫。”

莫冷殤放開了的腳：“那你說，想要怎麼樣？”

“……”想要怎麼樣，他不是知道嗎？

莫冷殤把鬢邊的幾縷頭發撥到耳后，低沉的嗓音趨向于溫：“哪有孕婦三天兩頭在天上到飛的？你先在這里住著，D市那邊，一旦有況，我打電話給你。”

許慧凝張還想說什麼，他的手機又響了。

莫冷殤拿了手機起，走到一邊去接電話：“喂……”

……

許慧凝算了算時差，確定D市那邊還不算太晚，撥了個電話給照顧外婆的小吳嫂。

“老太太，神好著呢，剛睡著。”

這會兒，D市那邊，大概晚上九點多。

許慧凝又問了幾句，小吳嫂把老人家的況都說了：“就是年紀大，恢復起來有些慢，其它的，沒啥。”

“對了，大小姐也剛回家去。”

許慧凝沒聽明白：“哪位小姐？”

“……”小吳嫂沒想到許慧凝這麼問，就道：“不是您姐姐嗎？老太太一出事，就從A城趕過來了。”

應該是沈曼心趕過去了。

許慧凝心里總算安了幾分。

……

莫冷殤回國，沒帶任何行李。

許慧凝站在門口，扯了扯他括的襯衫袖口：“一塊兒回去吧。”

“你現在這樣子，你說，我是先照顧你呢，還是先照顧孩子？”

莫冷殤看了眼的腳，眉眼和，側過正對著，雙手搭著的肩頭：“聽話，有事給我打電話。”

說完拉近許慧凝親了親的額頭，才上車離開。

晚上，許慧凝靠在床頭，又給D市那邊打電話詢問。

想著莫冷殤應該還在飛機上，閉上眼，不過幾小時，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以前的從不曾這麼粘人，但對象換做是他，覺得，自己徹底了藤蔓，攀附著他生長的藤蔓。

睜眼的時候，腦海里想的是他，閉上眼還是他。

這份，非但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反而越釀越濃烈。

翌日醒來，許慧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莫冷殤打電話，估算著他應該已經下了飛機。

那邊很快就接了，周遭鬧哄哄的，許慧凝問：“剛下飛機？”

莫冷殤可能估算了下拉斯維加斯跟A城的時差，讓再去睡會兒。

許慧凝不想睡，只是叮嚀他照顧好自己。

掛電話前，莫冷殤對說：“我明天去一趟D市，別太擔心，晚上好好睡覺。”

……

下午，許慧凝這邊迎來一位客人，沒見過對方，對方卻喊出了的名字。

“你就是許慧凝？”

許慧凝雪紡襯衫的袖子還起著，牛仔的腳也卷起到小肚，長發扎起盤在腦后，幾縷發落在頰側。

循聲轉過頭去，的手上還拿了皮管，站起來看到了站在柵欄外的中年人。

來人正是汪蓓英。

挽著個手提袋，氣質雍容貴氣。

看到站在那里的許慧凝，神夾帶了些許復雜。

誰會想到，曾經夢瑩的未婚夫，會變老六的婿。

汪蓓英進來后，環顧了一圈別墅。

這里自己以前也來過，當時夢瑩還活著，沒想到如今，是人非。

這也是首次見到許慧凝本人。

乍一眼瞧見，確實出乎意料，但想想，又在理之中，算起來，那孩子確實也就二十三四歲。

一路進屋，都在明里暗里觀察許慧凝。

許慧凝讓西給汪蓓英泡了茶。

汪蓓英發現走路姿勢怪異，問：“你的腳怎麼了？”

“……早上不小心被玻璃片割到了。”

汪蓓英坐下后，許慧凝給倒了茶。

“莫冷殤昨天回國了。”見汪蓓英不開口，只好自己先起了個頭。

“其實我這趟來拉斯維加斯，是特意找你的。”汪蓓英看著許慧凝，又說：“至于緣由，你應該清楚吧？”

“……”

“你來拉斯維加斯的前一天晚上，老六吐完就暈倒了。”

許慧凝放在上的手，微微地揪了子布料。

汪蓓英把茶杯擱到茶桌上，嘆了口氣：“說真的，我們都沒想到，你會是老六的孩子，不過，你更像你媽媽。”

許慧凝沒作聲。

“老大那天應該去找過你吧？我這趟過來，跟他一個意思，希你跟我去一趟首都。”

“恐怕要讓你失了，”許慧凝抬頭，著汪蓓英道：“我今天的回答，跟那天的，也一個意思。”

汪蓓英一愣，顯然沒想到許慧凝拒絕得這麼干脆。

片刻后，神恢復如常。

盯著許慧凝問：“難道你對自己的世一點也不在意了？哪怕老六心心念念著你這個兒，你也不愿意去見他一面？”

“我姓許，早就被我爸趕出家門，跟許家那邊斷絕關系很多年了。現在我的親人只有在D市的外婆，至于其它，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

許慧凝一番話，讓汪蓓英皺眉。

的聲音冷下來：“你這是什麼態度？別忘了，你里流了一半汪家人的。”

許慧凝對汪蓓英道：“你回去吧，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去首都。”

說完，許慧凝沖點頭，站起來。

汪蓓英也跟著站起來，看著許慧凝的背影說：“現在，老六執意要跟張瀾離婚，任何人的話都聽不進去。”

許慧凝回過頭看，臉上是不解的表：“他……為什麼要離婚？”

對汪俊宸，許慧凝的是復雜的。

由最初的把他當初敬佩的長輩，到如今，對他是避而不見。

“他現在幾乎每天，都給莫冷殤打電話，不敢直接打給你，知道你懷孕了，怕惹你生氣影響你的，只能打給莫冷殤，問他關于你的況，你可能不知道，他一醒過來就出院，訂了機票來拉斯維加斯……”

“我沒有見到他。”許慧凝確實不知道，汪俊宸居然還來過這里。

“你現在這麼排斥他這個父親，他又怎麼敢貿貿然出現在你面前？你以為是他小時候不要你了，但我這個弟弟在當年的事里也是個害者，要怪只能怪命運弄人，現在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麼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許慧凝只是問汪蓓英，汪俊宸為什麼突然想要離婚？

提到這個問題，汪蓓英的太脹痛，不由想到現在一團的汪家。

那晚，送汪夢馨回病房后去照顧老六，結果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大嫂在跟大哥說什麼。

是張瀾換了當年那份親子鑒定的樣本。

還沒等回過神，汪家那邊保姆又打電話過來，說讓快回去一趟。

當回到大院已經是凌晨，看到張瀾不顧重傷的，冒雨跪在家門口，怎麼也不肯起來……

汪夢馨坐在一旁椅上泣不聲。

問父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父親沉著臉不說。

在張瀾暈倒的時候，讓把人送回醫院去。

第二天早上，他們去病房看老六，結果床上空空的，找不到人。

三天后老六再出現，臉蒼白憔悴，第一句話就是：“我打算離婚。”

事發展到這一步，汪蓓英也不敢胡斷言。

畢竟不是當事人，不清楚這里面的糾葛。

所以聽到許慧凝這麼問，說：“的況，等你回去了可以自己問老六。這趟，是我爸讓我過來的，話我已經帶到，至于去不去，決定權在你。你躲在這里，接不了突如其來的真相，我能理解。”

“但你有沒有想過，現在是誰在為你善后？”

“……”許慧凝眼眸閃爍了下。

汪蓓英繼續道：“我來拉斯維加斯的前一晚，張瀾昏迷醒過來，割脈了，要不是進去查房的護士及時發現，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個況，這些，你可以不管不理睬，那麼莫家呢？”

“你跟莫冷殤的結合本就，如今是上加，你不在，所有事自然都在了他的上。”汪蓓英走之前回頭看著許慧凝：“老六沒想不要你，最起碼在我這個阿姐看來，在得知你是他的孩子后，他比任何人都來的高興。”

……

汪蓓英走了，外面響起柵欄門合上的聲音，許慧凝卻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沒有緩過神來。

西在旁邊喊了好幾聲，都沒有應答，想的都是汪蓓英離開前留下的那番話。

……

有人說，婚姻是一座圍城，城外的人想進去，城里的人想出來。

汪俊宸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婚姻會遭遇鐵盧，也會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這座圍城。

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錯失所，與親生骨分散二十多年，都是拜自己如今的枕邊人所賜。

汪俊宸站在重癥監護室的玻璃窗外，看著病床上陷昏迷的張瀾，紅了眼圈。

說不是換的，說僅僅是拿了一份親子鑒定書寄給汪家，說這麼做只是太他了，甚至可以以死明志，可是，要他怎麼再去相信？

大嫂說，親耳在病房門口聽到張瀾跟汪夢馨的對話，親耳聽到們說，當年的事都是張瀾一手策劃的。

汪俊宸去了洗手間，冷水潑在臉上，他才稍稍冷靜下來，給莫冷殤撥了個電話。

莫冷殤接到汪俊宸電話時，剛好在從D市回A城的路上。

汪俊宸每回來電話，十句話里有九句不離許慧凝。

莫冷殤邊開車邊說：“您放心，還在拉斯維加斯。”

“現在的怎麼樣了？上回，我看有嘔吐的癥狀……”

“那是正常的妊娠反應，過了一定時期就會好。”

汪俊宸這才放心，卻沒急著掛電話，而是問：“你表姐——還好嗎？”

莫冷殤沒有瞞沈曼心的行蹤：“這幾天在D市，凝凝外婆之前出了點意外，小骨折住了院。”

汪俊宸問況嚴不嚴重，莫冷殤把從醫生那問來的話轉述給了汪俊宸：“在醫院住段日子，康復不是大問題。”

……

汪俊宸掛了電話，回到病房。

這一次，他推門而，站在病床前，看著還沒從搶救中醒過來的張瀾。

的左手，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手背上掛著點滴。

他著口鼻上的氧氣罩。

怨嗎，恨嗎，最后竟都化為了惆悵的苦。

要不是當年他跟林淑心之間缺乏信任，又怎麼會給了旁人趁虛而的機會？

怪別人，倒不如怪自己，卻又忍不住，想要責問蒼天，為何要這麼捉弄于他？

良久汪俊宸才說出一句話：“你我夫妻緣分已盡，離婚協議我已經讓律師準備好，等你醒后，簽了吧。”

話畢，他不再多加停留，拉開病房的門，猶如來時那樣，靜靜地離開了。

病房門合上的剎那，病床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怔怔地盯著天花板，然后轉頭看著旁邊的氧氣瓶……

汪俊宸開車回家，半路上，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4病房的病人出現了休克的況。

4病房是張瀾所在的病房門牌號。

“況不是很好，家屬最好來醫院一趟。”

汪俊宸沒有調轉車頭，而是報了張家，張瀾一位堂兄的號碼：“你打這個號碼，家屬自會過去。”

“這……”護士似乎有疑慮，但汪俊宸已經把電話掐斷了。

不管張瀾這會是真的休克，還是故弄玄虛，他都不想再回去。

他原諒不了，就像他亦原諒不了自己。

如今他是鐵了心，要跟張瀾劃清界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