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刀劍影閃爍，喊殺聲、慘聲織在一起，鮮染紅了大地。

魏博牙兵見此尤如一盤散沙，陣腳大。

曾經氣勢洶洶、不可一世的魏博牙兵此刻如喪家之犬。

甲凌，斷了盔纓，裂了甲片。

平日裡耀武揚威的氣神兒早已消散殆盡，只餘下滿臉的驚恐與絕。

他們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有的士卒慌不擇路被地上的兵絆倒，摔了個狗啃泥，爬起來也不顧上的泥土與傷痛，只管相互推搡，為了爭搶一條逃生路。

魏博赤紅的狼首軍旗本該威風高昂，此刻卻歪斜地倒在地上，被馬蹄踐踏塵土掩埋。

一場徹夜未休的廝殺聲中，四萬魏博牙兵一夕間在安邑腹地折損大半。

橫遍野，慘狀目不忍睹。

有些參將驚慌失措之下更是棄了馬，紛紛衝上山野，衝殺出一條路來。

可崇山之高，壁立千仞，其高山延綿數百里。

好不容易擺追兵，迎面卻是湍急河流。

有人殊死反抗，有人則是毫無選擇縱跳下千尺深崖。

梁秉亦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的戰場。

山如林，橫遍野。

往後數月，湍急江水裡都浮滿了，河道轉彎同擱淺的魚兒一般鋪滿了一地。年將軍清澈英猛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茫然。

此戰不眠不休，幾乎是單方面的屠殺，四日四夜。

第113章 報仇2

魏博斥候折斷一隻手臂趴趴的掛在肩側, 他策馬連日狂奔，見到徐山，幾乎是翻滾下馬, 跪倒在地。

“主帥！大事不好！”

“二營三營遇埋伏……損失慘重！”聲音悲催哀轉, 宛若垂死蒼鷹。

徐山聽聞, 眼前一片昏黑，竟是險些從馬背上跌落。

聽聞此消息, 他咽下中的沫，搖搖墜的子卻強撐著往營外各鼓舞士氣：“本將早已去信魏州大軍，糧草援軍已在前來的路上，屆時亦有弓箭手支援。”

他正說著，後圍困許久的平城之，竟是有了靜。

忽地城門上有什麼被丟了下來。

城中守將前來, 高喊告知敵營：“魏博援軍已被斬殺, 寧州兵馬已至, 爾等一群殘兵敗將, 還不快束手就擒！”

眾人這才瞧見, 城門前竟吊著一個破損不堪的。

徐山倉促間策馬奔赴前營查看，他視力素來極好，只肖一眼便看清，那人早沒了人樣，狀似一灘爛泥。

“主帥……那是，那是被派去河東的劉將軍！”

徐山重重從馬背上摔下, 甚至來不及起，在地上宛如瘋癲爬行一路，指甲狠厲的扣抓著地上的泥土。

他聲音似是自齒間出來般的嘶啞：“不可能！絕不可能！”

“梁昀！是梁昀！”徐山雙眸充，瞧著甚是駭人, 他不顧一眾阻止，按捺不住衝出陣營，聲如洪鐘，怒罵：“你們主將何在？縱是殘，可為主將竟連城門都不敢下來了不？如此畏畏，不敢與我一戰！他出來！”

魏博牙兵氣氛被激起，也紛紛應喝，高聲呼喊。

城池之上的梁氏府兵卻一個個面容難看，紅著眼恨不能衝上前將魏博大卸八段。

倏地，城牆之上忽地一聲驚呼，接著便寂靜下來。

無數士兵呆呆的著同一個方向。

有一人步伐不急不緩，徐徐登上高臺。

那人量拔，氣勢沉靜，單手握弓面容無悲無喜。

那張俊的面龐居高臨下俯視城池下四面狼藉，見城樓之外仿若修羅地獄，目之所及皆是慘象。

數日的圍城之戰，地上的鮮早已將泥土浸，混合著雨水，形了一灘灘濃稠的泥。每走一步，都能覺到腳下的黏膩與沉重。空氣中瀰漫著一令人作嘔的腥味——

恍惚間，梁昀仿佛又置去了那片混沌戰場，四周皆是濃稠如墨的黑暗，唯有那幽微的鬼火，閃爍著綠瑩瑩的。

當年的河，當年的十萬大軍。山海，自己數年的夢魘……

悽厲風聲呼嘯而過，萬千冤魂哭號聲聲泣。一悉的面容，皆是他的至親之人。

他的父親，平日裡那般威嚴的軀，此刻卻只剩頭顱。

與他一同長大的親衛，曾經那般活潑明朗的年，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口破出。

教導他武功兵法的師傅，眼神空無神，手中還握著那柄從不離手的槍。

竟已過去了整整八年。

八年了……無數個日夜，折磨的梁昀徹夜未眠，他一閉上眼夢裡便是流河，塊橫飛。

他頭疼裂，渾的傷疤，手臂的舊傷，時不時的疼痛，更是囂著他——要報仇，要報仇。

日夜被無盡的自責和絕所吞噬，永遠也無法掙。

他一直被錮在地獄裡，活著的每一日都是為了報仇。數年間，從未有過一刻真正的解。

以往習慣了活在地獄裡，活在仇恨里，習慣了倒也不覺得煎熬。可後來，他窺到了一束。

原來，他也能像一個正常人一般活著，他想回饋給那束。

他必須要徹底解決過往，必須要走出來滿潔淨的走向那束。

梁昀看著那群殘破不堪的，道：“當年你們後路做絕，如今一切皆是你們徐氏的報應。”

徐山幾乎失了所有理智，眸中盛滿了瘋狂與仇恨，他盯著梁昀：“我便是死，你也曾是我手下敗將！你們梁家不過是晚些下去陪我罷了！”

梁昀眼眸中沒有一緒，只是冷然一笑。

“上回世子京梁某非避之不見。梁某知曉看見你只會片刻也等不及，梁某會在京城大殿之上，親手將你碎萬段。”

“但你這般的人輕易死去，著實太容易。”

他那雙深邃沉靜的眸居高臨下，盯著徐山的眼，一字一句道：“你的父親，你們徐氏每一人，都會一個接一個下去陪你。”

他要他親眼看著，看著自己麾下士兵全軍覆沒。

語罷，梁昀一聲嘆息，“我們間的仇恨，今日該一筆勾銷了。”

他以左手搭箭，電石火之間，手中箭矢厲聲破空，穿破長空。

竟是奇準無比，一支火箭竟是不偏不倚，往魏博軍旗之上。

梁昀繼續拉弓，換了一鐵箭，箭尖對準徐山面門而去。

敵軍已是一陣，人仰馬嘶。

“回撤！回撤！”

“保存實力！快回撤！”

……

魏博本就軍心大敗，一來未有糧草支援，二來主力盡數折損。這三來，自是衡州叛變。

眼瞧局勢不對，平州增援，衡州立刻投降叛變。沒了糧草支援，魏博牙兵更是連三日都撐不下去。

回撤？能撤多久？

一連小半月苦戰，魏博軍且戰且退，來時浩浩七萬大軍，且皆是銳部隊，不到兩月竟只數千丟盔棄甲落荒而逃的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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