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怔,紛紛看向梁昀。
梁昀聞言面不,目平視前方,帶著梁府子弟們紛紛起往前廳中去跪地迎駕。
頃,帝著一明黃龍袍踏梁府,後跟著一眾監,侍衛一個個屏氣斂息。
帝被僕從引祭堂,梁昀領著眾人早已等候在此,梁府眾人烏泱泱的一片跪地叩拜。
“臣等拜見聖上!”
帝親自手將梁昀扶起,語氣哀慟道:“聽聞老夫人離世,梁卿節哀順變。朕親自前來給老夫人上一柱香。”
梁昀再度朝帝作揖行禮,引著帝往老夫人靈前。
帝親手拈起一炷香香爐,頃環顧四周,見眾人悲痛絕,又出言:“梁老夫人一生賢德,福澤深厚,亦是喜喪,還諸位節哀。”
盈時隨在人群中伏地再度叩首謝恩。
心裡頗為惴惴不安,皇帝此番前來既是對老夫人的敬重,也是對梁府的恩寵,是前世所未有的。
想來是因為梁昀沒離京的緣故了。
這一切恩寵放在梁昀前腳才寫下丁憂的摺子後,便有些不合時宜。
皇帝親自來府上弔唁,若是出言挽留,臣子還不知好歹便是不敬君主。饒是梁家這些年如何建戍,天地君親師,若是落得不敬君主的名聲也頭疼不已。
果不其然,人群中的盈時才在嘀咕,帝給老夫人敬完香便開始勸說梁昀。
“朕念梁卿一片孝心,然你之才,於朕於朝堂,皆失不得。朕這回便奪梁公素服辦公,不參與吉禮便是了!”
梁昀言語中不掩哀痛,卻是不慌不忙再度請辭:“陛下隆恩,臣激涕零。只是孝道乃人倫之本,臣若不依禮丁憂,必為天下人詬病。且臣此刻滿心悲戚,恐難專心於朝堂事務,還陛下全。”
二人一番言語推辭,梁昀往日不聲不響,看著沉悶寡言,真要說起來帝這三腳貓的皮子,可不住他。
且太后要他做的那些都不是人幹的事,他面對著這位昔日忠臣,本不好意思開口。
最終帝嘆息一聲,心裡想著好了,自己來也來了,勸也勸了。勸不勸得就是沒法子的事兒了。
這些攤子只能留給太后與國丈自己瞎折騰了。
帝臨走前特意瞥了一眼人群中那位著孝服仍不掩風姿綽約的娘子,曾經的三夫人,如今……咳咳,如今穆國公的夫人。
他迎著梁昀冷冰冰的視線,頭皮發麻朝著盈時緩緩道一句:“夫人節哀。”
這才在梁府眾人目送下重新登上天子駕。
……
老者去,需子孫晚輩守靈七日。
這七日七夜守靈期間,子孫晚輩幾乎日夜無休,流看守在靈堂前,確保靈堂逝者長明燈不熄,三柱香不斷。
以往鐘鳴鼎食之家,凡事多是由著僕人們來,貴人不過在旁看著便是,只是守靈卻不,整個靈堂上所有大事小事幾乎都要由著子孫親自來。
夜晚已經很深了,周圍人都強撐著子仍在繼續。
眷席中跪著的盈時早已是昏昏睡。
好在很快家主便發話,眷們分批下去歇息,無需繼續守夜。
盈時這才扶著侍站起,跪的久了猛地站起來,只覺雙都在發,了一日險些暈厥在地。
梁直瞧見後鬧騰的一幕不免眉心蹙起。想到原本的三弟妹如今已經了大嫂,更是覺得渾不自在。
梁直都瞧出了大哥這是對著行特例。
不然怎麼方才還教訓過自己跪的不端,轉頭才看了一眼眷,就讓眷分批去歇息?
梁直強撐著渾的勞累,忍不住與一旁妻子悄聲抱怨:“大哥對著實縱容了,以往是弟媳,貴些便罷了,如今可是長媳,哪有長媳中途去歇息的道理?好好的一個家,老三那混帳東西為了還不知跑到什麼地兒去了!祖母也死不瞑目!”
蕭瓊玉才哭過一通,如今正拿著帕子眼淚,聽到他這般說,忍不住拿著帕子捂住了角才住嘲諷:“二爺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別日眼睛盯著嫂夫人有沒有懶?再說您懶還了?白日裡不是才被大哥罵了。瞧瞧大爺一日間跪的端端正正,姿勢都沒變過,你一日間跑出去了多趟?跟屁長了刺一樣,跪一會兒就要尋機會出去喝水如廁去……”
梁直面微變,顯然被氣的夠嗆。
他不再與蕭瓊玉說話,拂袖去外頭喝口水去。
……
屋裡燒的炭盆,溫度滾燙。
盈時往後廂房本來只打算休息片刻,就換蕭瓊玉去歇息,沒想這一睡就到了三更半夜。
守夜的春蘭心疼,沒喊醒盈時,如今就靠著盈時床邊睡著。
盈時睡得,早不知外頭是什麼時辰。瞧著屋外朦朧泛著銀白的天,險些以為自己這一睡已經到了天亮。
也不忍心醒春蘭,趕起來躡手躡腳穿鞋往外走,外頭夜漆黑一片,寒意人。
盈時著半黑的月一路往靈堂走回去,卻不見幾個人影。
廊下四都森森空的,唯見素燭搖曳,火苗在風中忽閃忽滅。
深夜,靈堂里的人難道都走了?
盈時未免有些害怕,往靈堂里踏的腳尖連忙了回去。
可仔細一瞧,卻見靈堂依舊跪著一個悉的影。
梁昀姿態端正的跪在那裡,與臨走前看到的姿勢幾乎無甚差別。
他聽到聲音,轉眸看見是來,便喚進去。
腳尖一頓,見到那個悉的人影,卻也不覺害怕了,便走過去往他邊跪下。
卻被膝下堅的麥草的膝蓋發疼。
梁昀將一旁的團取來,坐下。
“祖母不會在意這些。”
盈時卻並未坐下,仍是與他一同跪在邊。
“這麼晚了,你我歇息,自己為何不歇歇?跪了一日,你的不疼麼?”
膝下乾枯的麥草的疼,是他堅韌己磨礪意志的證明。可如今陪同自己一同跪在上面,這份證明便他心焦難安。
微黃的燭下泛著暖融融的暈,映在皎潔的面龐,梁昀看了幾眼,才為難地開口:“盈時,你今夜就先帶著融兒去河東,好不好。”
盈時一怔,歪頭看他:“必須要我走嗎?你呢?”
梁昀低頭承諾:“過幾日我就去尋你。”
許是他語氣過於嚴肅,盈時皺起眉頭,心中難免憂心,試探著問他:“我今夜能不能不走?我想留在這裡陪陪你……”
梁昀倒是沒有阻止:“那你與我一同給祖母守靈。”
盈時應下來。
但實在太困,一日神與上的疲倦,幾乎控制不住,沒一會兒上眼皮沉重起來,早沒了意識。
梁昀將靠著自己膝頭慢慢放下,睡著時毫無防備,幾乎蜷著子就自然而然依偎在他膝頭。
他看著妻子安靜沉睡的面頰,只覺得時如此輕易消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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