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咱們府上事兒外頭人家誰不知曉?上一個上門騙錢的還說是我們府上小四爺。真是天下之大稽!那般頭大耳的醜陋模樣,還裝小四爺!”
“胡謅也不謅個像點的說辭?看我不親手將他剝了皮!”
武將?戰事?
危急存亡關頭,傅大郎忽然靈一閃,如夢初醒!
錯了,一切都錯了!
阿牛隻怕本不是什麼姑爺……
阿牛姓梁!
那位守寡的姑——
傅大郎立刻改了口,上的疼痛他意識無比清醒:“你們梁家是不是丟了一位爺?你們先別急著否認——那位爺約莫二十歲左右,八尺三寸高,劍眉星目,茶褐瞳,雙眼皮,左肩上還有一塊胎記……”
傅大郎正說著,就聽見後烏泱泱的參拜聲。
他驚之下,扭頭回過去。
外頭已經是極熱的天,暗室里灼熱,所有人都是滿汗漬。
那人卻是一端嚴裝束,一不茍。頭上六梁冠,蒼青綾羅圓領公袍,素銀的躞蹀玉帶勾勒出拔的腰,足蹬六合靴。
他負手間,閒庭信步一步步經過傅大郎邊,未曾給他一個眸,朝著屏風後椅上坐下。
公爺像是沒聽清,略偏轉了頭。便有屬下複述方才的話:“他說那位爺約莫二十歲左右,八尺三寸高,劍眉星目,茶褐瞳,雙眼皮,左肩上還有一塊胎記……”
“公爺,您說該不會是三爺吧……”
第76章
傅大郎隨著他們未曾避諱自己的話,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未曾等他們盤問,便一五一十將自己見到阿牛的地方都說了出來。
“我可不敢有半句撒謊,我是從赤水底下撿到的!你們知曉赤水?咱們北邊兒最長的一條江, 江水急湍, 兩岸多懸崖峭壁,上游更是常年征戰!我撿到他時他渾都是傷,對了!還穿著鹿皮靴!流了好多, 若非我們家救治了他, 他只怕當晚就去了!你們若不信,我帶你們去看看便知!哎呦,如此算來我還是你們家的恩人, 你們家倒是好本事,待恩人便是這般無無義……”
“究竟是什麼, 我們自會調查清楚,你說廢話!”兩名護衛一左一右押著傅大哥,見他裡嘮叨不休,便是怒目一瞪狠狠吼道。
傅大哥連忙止住了聲兒。
他眸凝著屏風後面,方才倉促一瞥傅大郎便覺得來人很像。
是了,那般風神俊朗氣度不凡,得人都不敢直視,他這輩子還能見到幾個?傅大郎掙扎著想要越過屏風過去仔細看看,卻被人死死著, 彈不得分毫。
只能在外邊央求道:“大人!不知您還記不記得我?您那日與您妹妹落難, 是我給您妹妹、不……是給那位夫人瞧過腳傷!您與他們解釋清楚, 我並非什麼惡人,我真是來給阿牛尋家的!”
所有人也不知何故,忽然間方才還熱絡的氣氛, 都變得靜悄悄的。
都不吭聲了。
傅大郎後背涼颼颼的,四周一瞧,方才還烏泱泱的暗室,竟不知為何,一個個都暗自退了出去。
如今除了著自己的二人外,竟只屏風外站著一個護衛。
那護衛右手始終按在腰間環首刀上,無論自己說著什麼,都是一張冷臉。
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的爺失而復得,沒死,他們不應當是歡喜才是?
怎麼看著不大像……
一息,兩息。
屏風另一邊,那位爺自進來後,便是冷寂無聲。
暗室牆壁上的燭火昏黃,隨著天窗外湧的細風左右搖曳。
傅大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覺得有些不對……是了,普通人家為了兩畝薄田都能爭的你死我活,他們這種世家只怕是過猶不及。
阿牛的家人並不希他還活著?
怕他回來同他們搶奪財產??
傅大郎越想越是心中寒冷,越是心中不忿!
只覺得這些世家令人作嘔,一個個瞧著倒是人模人樣,風霽月,只骨子裡都爛完了!連骨至親都比不得那些莫須有的金銀權勢不?
忽見屏風後燭影微,傅大郎一下子回過神來。
卻見那人站起一步步朝外走出來。
那是一雙近乎徹一切的眼神,居高臨下宛如凝螻蟻,只肖一眼,就傅大郎緒消散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不安。
他給阿牛不忿?不忿什麼?
自己如今也不過是個命在人一念之間的螻蟻罷了,自己知曉這等辛之事,能不能平安活過今夜,都說不定。
“大人,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我也不過是個報信的……”
梁昀的表很平靜,平靜到看不出一一毫緒波。
他已經不再看他,徑直轉向一旁的護衛,“這位先生領著,去看看是不是三爺。”
……
時匆匆了八月。
夏日的尾里,籠罩在四的灼熱終於散去。
老夫人自從上回病倒後,斷斷續續好幾個月也不見好,如今又是病下,且還一回比一會嚴重。
日日各種補藥熬著,子也不見好。
雖然府上眾人都不說,可心裡卻都有數。
兒孫,媳婦兒們守在床前日日盡孝。
便是連穆國公府前幾日去莊子上避暑的幾位年輕媳婦兒、姑娘們聽聞,也紛紛乘車趕了回來。
盈時與蕭瓊玉,霞月郡主和兩位姑娘回了穆國公府,們要往老夫人侍候,卻沒人盈時跟過去。
“你這都八個月了,方才馬車上顛簸我都害怕你不舒服,如今趕回你院子了歇著去吧。”蕭瓊玉說。
“你去了老夫人瞧見更是著急,放心吧,老夫人那兒有我們看著呢。”霞月道。
盈時如今子重,等閒也不會到跑,便也不再與幾人客氣,丫鬟們攙扶著回了晝錦園。
去到時,卻見章平立在門前。
盈時一怔,“你主子在呢?”
章平朝著裡頭點點頭。
盈時心說好啊,十來日都沒見到他人影,原以為是朝中有什麼大事兒呢。
原來是在自己屋子裡睡覺啊?好端端的不去老夫人跟前伺候,跑來自己屋子裡睡什麼睡?
盈時心裡有些悶氣,扶著腰就要走進去,章平見這副模樣連忙上來解釋:“公爺前些時日忙的,折騰的徹夜不休,才睡下……”
盈時邁的腳尖一頓,“忙的,折騰的徹夜不休不該是去睡書房麼?”
章平聽出來語氣不是很好,跟在後小聲說:“三夫人順著些爺吧,爺這幾日舊疾犯了,子不好,不能氣……”
盈時一聽他舊疾犯了子不好,便也忘了生悶氣,很是著急推開門,遠遠便見一個影在床榻上合平躺著。
他的睡姿同他這個人一般,古板,端正。似乎是拿著尺子測量過一般,規規整整平躺在床榻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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