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與梁府各家門第過來的年禮, 梁家各地莊頭送來的年貨單子, 獐子、狍子、暹豬、活鹿、錦等各地送來的山珍海味。
大廚房最能散發濃郁的年味的地兒,明明已經是里外三開間,兩廂打通了的廚房, 都不夠地兒放年禮。
府上有誥封的老夫人與夫人們還要先宮朝賀, 隨後男人們回府來到宗祠祭拜,主祭的,陪祭的, 獻爵的,獻帛的, 捧香的。
祭拜過祖先之後,時辰早來到了晚上,闔家合歡宴才算開始。
男東西歸坐,落座後婢們捧著屠蘇酒、合歡湯、吉祥果、如意糕這四樣先上。
盈時這一日裡里外外忙活著幾乎是腳不沾地,等開宴時才能歇息,趕回去坐下吃了沒幾筷子外頭便開始了竹齊鳴。
結束晚膳後,又都是結伴往著西樓里聽戲,蕭瓊玉先撐不住了,面蒼白的告退, 可將一群眷嚇得夠嗆。
還是蕭瓊玉解釋說:“沒事兒, 就是腰酸的, 坐不住,祖母,伯母母親, 我今兒便先對不住了,趕明兒賠罪……”
老夫人說:“明兒賠什麼罪?你如今是梁家的大功臣,有不舒服的哪裡能藏著?趕直兒送你回房歇著去。”
蕭夫人著急,道:“若是不舒服,趕大夫過來診脈才是,你這都快生了,可不能不當回事。”
另一桌的梁直一聽,擔憂的,從東桌繞過來親自去扶著蕭瓊玉起來,要送回去。
蕭夫人看到兒子這樣,刻意笑說:“以往你是個魯的,如今倒是知曉疼媳婦了,知曉你媳婦兒懷胎不容易。”
梁直被說的愧,蕭瓊玉被他牽著,勉強在人前扯出一個僵的笑容,夫妻二人提前離席而去。
後男人們留下來守歲,人們先回各院裡歇息。
盈時撐到最後一刻眼皮都在打架,一回到自己屋子裡,了鞋趴去床上便要好好睡一覺。
除夕夜裡格外的冷,似乎格外漫長,屋裡燒了兩盆炭火,婢又往盈時被窩裡塞進去一個湯婆子。
子一重新暖和起來,盈時原本還只想著閉眼一會兒恢復神後便與婢們一同守歲的,誰知這一閉眼卻很快睡得昏昏沉沉,直到被外頭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吵醒。
半睜開眼,聽春蘭來說:“公爺過來了。”
盈時聽了自是震驚。
自打從溫泉莊子上回府,這些時日幾乎沒瞧見梁昀,朝中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梁昀忙的腳不沾地。
幾乎也是今日,大年夜才見他得了空閒從宮裡出來,以為這日的梁昀並不會過來了——畢竟今年他才拜祭過祖宗,才拜祭過梁冀的靈牌。
如此隆重的日子,他怎麼過自己這裡來了?
盈時從床上爬起來,強撐著困頓的子走去梁昀邊,給許久不見的他盛了一碗甜湯。
梁昀坐在圍榻邊,接過遞來的甜湯,淺淺喝了一口。
心地問梁昀:“兄長喝酒了不曾?我再給您準備一盞醒酒湯?”
他的口味似乎格外的清淡,並不喜歡吃甜的辣的,甚至是咸口的,不過他這個人好說話,盈時給他端什麼他喝什麼。
並不需要盈時格外去心,更不會提要求。
“不用,我沒喝兩盞酒。”果不其然,梁昀嘗了一口的甜湯,便不再喝,也不再麻煩。
他一進來就看到茶幾上擺著的一口未過的飯。
那是盈時晚上回來時桂娘給端過來的,可只想著補覺,如今還擱在圍榻的茶幾上。
“年宴上沒見你吃兩口,怎麼回來也不吃?可是不合你胃口?”
他素來都知曉的,穆國公府的年節一直都是這般只是看著熱鬧。
其實上的多是冷盤,熱盤上來不久也了冷盤。能吃的菜沒有幾樣,且規矩還多,一個個都要由著婢們夾菜,誰也不好意思多吃兩口。
盈時搖搖頭,說不是。
“天冷了,都沒什麼胃口。”
梁昀烏沉沉的眸看著燭下清瘦的臉蛋,他眉心微微攏起來。
今日回來,宴會上見到時,便察覺到清瘦了幾分。一直是挑食的,可挑食並不好。
梁昀陪著自己坐下。又令將小廚房的菜重新上一份,等飯菜上來,他親自給盛了滿滿一碗飯。
“那就當是陪著我,再用一些吧。”
語罷,又開始往碗裡夾菜。
盈時卻不彈,說:“都說了不,我了我知曉吃。”
語氣中有些悶氣,梁昀抬眸看了一眼,端著湯遞到盈時面前,勺滿了白的蛤湯,調羹上瓣邊緣。
這並不合規矩,可盈時確實吃這一套。
盈時親眼看著有一滴白的湯要從調羹上滴落,連忙啟,拿著舌頭迅速的調羹底下了一下,而後將甜湯一點點吸中,了沾了的瓣。
梁昀看著,又要繼續餵。
“好喝嗎?”
盈時見他又要餵自己,連忙往後退了退,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一點都不好喝。”
皺眉,回味那口湯便是一副要反胃的模樣。只覺得今日的蛤湯不僅喝不出半分的鮮甜,簡直腥的要命。
梁昀便放下湯,重新給夾菜,他說:“你瘦了,一定是最近又挑食沒有好好吃飯。旁人夏日食慾才差,你倒是……”
他頓了頓,烏沉沉的眸子朝看了過來。
盈時卻是半點沒有察覺。
看著他往自己碗裡夾來的一塊鵝,見鵝皮上油亮亮的,面上發苦,好半晌才將胃中翻湧的噁心強了下去,甚至連看都不看了,閉著眼睛轉就走。
“我今天都吃飽了,你自己吃,我如今很困要先去睡覺去了。”說。
語罷,盈時也不管他,重新往依舊熱乎乎的被褥里爬了進去。
獨留梁昀一個人坐在外室。
梁昀坐在圍榻邊,眸依舊淡淡的,慢慢吃著一桌子瞧不上的菜。直到將碗裡的吃乾淨,他才慢慢朝著床邊走過去。
他上有一層淡淡的宗祠里沾染上的香火氣。
床榻上的盈時頭腦沉沉,睡著了後的呼吸間很輕,小巧的鼻翼微微翕。
明明睡得深沉,可覺又好似依舊保留著,睡夢中察覺到有人用冰涼的手上的前額。
“盈時,你是不是這段時間子都不舒服?”一片混沌中,聽見有人這樣問。
“我沒事……”盈時聲音里全是疲憊。
只是今天早上起的太早,現下想要歇息。
昏暗中,梁昀冰涼的氣息從後覆了上來,他似乎離盈時很近,氣息都落在的臉頰上。
“明早請大夫過來瞧瞧,可好?”梁昀握住了冰涼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裡輕輕暖著。
盈時依舊是稀里糊塗的,輕輕嗯了一聲,又傻乎乎的堅持:“都說了沒事,大過年的看病多晦氣呀。”
梁昀沒繼續打攪。
只是依著側,合睡下,卻是很久沒有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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