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年一行人到達安平航空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
在危機發生的最初二十四小時里,所有惡劣消息都會像病毒一樣瘋狂地在人群中傳播,除非你在傳播速度達到極致時做出有效的回應,否則這危機公關做不做效果就已經不明顯了。
他們目前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江嘉年覺得有點累,大約最近工作太賣力,有些超負荷,現在這樣飛快地往前走,腳都有些不了。
下意識捂住了腹部,很快又拿開手,約的不適讓皺了皺眉,但知道這個時候什麼事都得先忍一忍,等解決了問題再說。
安平航空的人早在得到消息時就已在等他們,此刻已恭候多時。
江嘉年和許歡前后腳進了對方的接待室,里面擺著電腦,兩位主管負責人和幾名下屬,以及負責電子訂票系統的人都在,其中的李主任,江嘉年之前和他們吃過飯。
在江嘉年接手安平的合作案之前,許歡是和安平直接通的負責人,所以他們對也非常悉。
“江總,許副總,你們到了。”
李主任站起來打招呼,面嚴肅,顯然對這件事給安平造的惡劣影響也非常不滿,那架勢似乎不僅僅不覺得是他們出了問題,還要找悅途討個說法。
江嘉年自然察覺到了這些,腳步稍微慢了一點,還是很平靜地坐到了位置上。
許歡扭頭看了看江嘉年,見并不怎麼慌張,眼角流出幾分意味深長。
等幾人全都落座,安定下來,李主任便開門見山道:“江總,今天的事我們這邊已經全都聽說了,上面也高度重視,咱們算是剛開始合作,就鬧出這種事,我說得直白點,公司董事會這邊很不滿。”
一聽對方直接開始問罪,毫不提自己的失誤,悅途這邊的人多有些不平。
但看江嘉年都未有對此不滿,大家也都保持了沉默。
頃,江嘉年端起桌上的紙杯喝了一口水,水溫剛好,喝完了腹部的不適好像緩解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李主任,我很抱歉發生這樣的意外,這也是我們沒想到的事,所以才會在事一發生就到您這里來跟您見面。”
江嘉年的態度非常好,似乎還認可李主任的說法,李主任見此,表平和了一些,但還是皺著眉說:“你們現在想怎麼解決?這件事對我們公司的影響非常不好,我希你們可以對外做出解釋,坦白這是你們的管理疏。”
江嘉年聞言挑了挑眉,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盯著李主任,話卻是對徐然說的:“徐然,你來跟李主任說一下事的緣由。”說完,話鋒一轉微笑道,“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公司技部的負責人徐然。”
李主任看向坐在江嘉年旁邊的徐然,對方瞧著年紀在三十歲以上,狀態不算好,臉略難看,聽見江嘉年的話之后,遲疑了一會才說:“李主任您好,事是這樣的,我們在后臺查到用戶的訂票已經下發到安平這邊的,安平這邊也做了出票理,怎麼最后在機場卻沒票呢?”
李主任瞪大眼睛道:“不可能,我已經問過下面的人了,并且親自查看了那個系統,我們沒收到那些人的任何訂票信息。”
徐然也一臉驚訝道:“怎麼可能?安平這邊四十八小時的訂票數據我們都調查過,都很正常,如果全部沒收到還能解釋,可也有不人拿到票了啊。”
李主任還沒說話,安平這邊負責電子訂票系統的地勤人員就開口說:“這位徐部長,我們已經進行過仔細篩查,你們客服部丟過來的投訴人資料,在我們這里本就沒有任何訂票記錄,不信你們可以查看一下。”
說著話,對方就將手里的筆記本電腦轉了過來,放到江嘉年這里,讓核對。
江嘉年拉過筆記本開始查看訂票記錄,手邊放著之前客服部給的投訴單,上面有客戶所訂的航班號、訂票時間和出票記錄等等。
這一番查下來,用了不的時間,等核對完了就發現,這里面的確沒有投訴單上的票。
那麼這些票跑哪去了?是誰給他們出了票?
江嘉年將電腦推給徐然,跟他說:“你必須給我個說法,這里面是否有人手腳、刪除了訂票記錄,亦或者我們公司部系統出了問題,跟航空公司無關。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你都得承擔責任,就算我要為此負監管不力的責任,你也不了干系。”一字一頓,低聲音,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語調說,“突然發生這種事,如果不是有人刻意為之,我也不太相信,所以徐然,你考慮清楚了。”
徐然皺起了眉,面難地看了看江嘉年,手上已經開始筆記本的鍵盤。
許歡就在徐然旁邊坐著,看不出有毫慌,倒好像在看好戲一樣。
其實的確如此,這件事如果最終查到是悅途部的責任,那要承擔責任的直接部門就是技部,徐然是頭一等問罪者。再其次,便是負責公司運營的總裁江嘉年,有監管不力的責任,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對于于副總狀態,只負責公司項目的許歡來說,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當然一輕松。
徐然看電腦時,偶爾過電腦反瞧見許歡的臉,就被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搞得后背發愣,渾發。
他好像非常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最后得出的結果是:“的確了一些訂票記錄,我想,可能真是我們公司的系統出了問題。”
他說完話,又把電腦推回了江嘉年面前,江嘉年看著他古怪地笑了一下,直接把電腦推開站了起來。
“那看來這是我們的部問題。”面目溫善而慚愧地說,“打攪您了李主任,給安平帶來這樣的問題我們真的難辭其咎,回去之后我會盡快發出聲明為安平正名,也請您原諒我們這次的疏,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江嘉年這樣的態度倒人不好當面拒絕,可這樣的問題出了一次誰保證不會出第二次?而且這次事鬧這麼大,悅途能不能度過危機還要考慮,安平這邊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應允理解。
“有些事我們還要開會才能決定,但聲明江總可以盡快發出去。”
李主任避開敏問題如此回應,也昭示著這次的合作恐怕剛開始就要結束了。
這樣一來,江嘉年要負的就不單單是技部的連帶責任,還有合作解除,悅途因事故違約,而造的巨大賠償,以及……董事會力。
從安平航空的接待室出來,江嘉年便讓其他人先行回公司。
站在那目送他們離去,徐然走在許歡前面,兩人并無對話,但絕對不信他們沒有勾結。
許歡到底要做什麼?是林寒嶼對外宣布解除婚約刺激了?那也沒必要將公司置之死地吧,那的未來要怎麼辦?不一樣要失業麼?
不。
許歡或許不需要失業。
以目前的資歷和手里握著的項目,也不是不能自立門戶,或者跳槽到更好的公司。
江嘉年靠到墻上,越發覺得自己的想法趨向于事實,突然覺得特別累,果然還是不如許歡,不如狠,不如果斷和大膽,一直將悅途視為自己的孩子一樣,同它一起長到現在,哪怕自己再怎麼難過,也不會將公司的利益置于最壞的地步,但許歡不同。
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利益。
江嘉年深呼吸了一下,慢慢直起,皺著眉捂住了腹部,一淡淡的疼縈繞在手下,有點擔心,想去一趟醫院,所以才讓其他人先走,想確定了孩子沒事再回去理危機,但轉要走時,就看見夏經灼站在那,一飛行員制服,正和剛才要走的李主任說話。
“聽說你父親要回國了。”李主任笑著說,“你父親可是我的老朋友了,如果他當年不出國,現在恐怕不僅僅是飛行教員,都要公司東了。”
夏經灼的父親?
江嘉年倒是從未聽誰提起過,如今看來,他似乎還和夏經灼一樣,曾是安平的飛行員。
對于李主任的話,夏經灼反應很平淡,他很快轉頭看向了江嘉年這邊,幾日不見,他一如既往的英俊,冷冷清清的臉龐,瑩潤澤的瓣,幽深而莫測的眼神,帶著令人難以捉的。
“對了,你升教員的事開始準備了嗎?你的飛行時長是夠了,但上次591次航班的事故是個大問題,你這下要升教員恐怕不會太順利,要再熬個一兩年,比起你父親升教員的年紀,到底還是遜了。”
李主任還在說話,可夏經灼對帶有他父親的話題不興趣,匆忙點頭道別后便要離開。
李主任很納悶,順著夏經灼的背影看過去,就瞧見他走向了江嘉年。
“那不是悅途的江總麼?”
李主任奇怪了一下,不明白他們怎麼會有關聯,這邊的江嘉年也不太希李主任明白這個關聯,所以在夏經灼走過來的時候就匆匆轉離去。
然而本來就不太舒服,走路也不會太快,夏經灼有心想追的話,就不難追上。
幾個轉彎,下樓梯,兩人一前一后,后者步步,江嘉年不斷加快速度,離開航空公司,跑向打車的路口,等到的車子,卻是夏經灼駕駛的。
副駕駛的窗戶打開,坐在駕駛座的男人朝里揚了揚頭,平靜而清泠地說:“上車。”
江嘉年肚子越發不舒服。
很害怕孩子有什麼問題。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也不會單獨留在這,也可能會堅持打車離開,不上這個“順風車”。
但現在,不曾遲疑地開門上了車。
“不用送我回家,送我到醫院,我……”
微微一笑。
“我有點冒,去開點藥。”
夏經灼沒言語,安安靜靜看,自然的妝,清甜又淡漠的笑容,夜里的路燈芒給披上了的彩,好像在擔心什麼,不斷地做著推眼鏡的作,是因為悅途的危機麼?
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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