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洶涌，巨浪滔天。

“轟隆！”

紫的雷在天際佈，烏雲裹挾著風席捲而來，海上的靈機波紊，原本在空中盪漾的幾道遁也不得不降下，停靠在海面上歇腳。

濃厚的青在海面上翻滾，如同一條聳肩曲背的巨，照得波濤之中皆是細碎的碧，天際之上的巨大寶鼎卻橫空而出，將之鎖在海面之上。

這青終於顯化形，變作一隻龐大的青背黿，首生二角，爪牙鋒利，背上無數白珊瑚與珠寶，一滴滴往下照耀著府水之。

那巨大如門扉的碧眸子赫然睜開，流出兇厲冰冷的神，大一張，深白髮亮的利齒彩幽幽：

“你這真人…真是得寸進尺！”

天頂上的寶鼎微微震，沛然而下的淥水終於顯化出一道青影，閒庭信步地在天際停了，淡淡地笑道：

“大王未免太過不近人，我不過求取一，有商有量地換取，何來的得寸進尺？”

青背黿收了法，當空一墜，化作一位寬額方面的雄壯老人，一厚鱗甲，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諷刺道：

“既是有商有量，何來的以靈設陣？這上下左右一併封鎖，可有幾分商量的姿態？”

遲步梓收了手，將一串墨綠的珠子攏在手心，輕輕一，撒下清，化爲一臺，這才笑道：

“畢竟大王常在深海，一眠又不知幾年幾月，好不容易逮著一次，不能讓大王空只站著跟我聊，這靈寶設陣，當作法邸，不至於怠慢了大王。”

這妖王化作的雄壯老人頓時凝哽，稍稍一頓，答道：

“你遲步梓的無恥，我算是見著了。”

他也是修道多年的妖王，早早邁過了參紫，本脈不凡，未必怕了眼前的後生，只是這麼一打一定是驚天地，他這麼多年來低調才得保命，實在不想折騰了。

遲步梓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他的想法，毫不影響地在桌邊坐下來，從袖中取出酒來，笑道：

“早早聽聞曾昝前輩大名，『府水』難得，如今大王…有多把握？”

曾昝盯著他看，淡淡地道：

“這事遲道友又不是不知道…以我的本事，求道本就困難，此生的希不大，無非作下一世生得道，再求金位的想法…”

遲步梓倒明白他所謂的生得道是什麼意思——無非是轉世人，以紫府金丹道或者服氣養道求金，於是掌道：

“道友好本事——可有想過求餘求閏？”

兩位神通不深，無故提起，必然是有所求了，談話間問的不是他，而是遲步梓自己的心事，曾昝凝視他一眼，淡淡地道：

“遲道友要求閏還是求餘。”

遲步梓抿了一口酒，凝視著他，並不遮掩，淡淡地道：

“我修淥水，又來見前輩這府水真修，豈不好猜？何道與淥水相近，更是昭昭了。”

曾昝微微瞇眼，看似平淡：

“哦？道友對府水有所求？”

兩方都是大真人級別的人，這事是極爲敏的，如若遲步梓證府水，位置之間又有衝突，極有可能演變爲不死不休的局面！

遲步梓凝視著他，突然擡眉道：

“老前輩歷經滄桑，【辛酉淥澤印】的事，不可能不知道，何必試探我。”

遲步梓四道神通，曾昝自然明白，如今既然揭破了這一點，他也懶得再裝，饒有趣味地道：

“你如今有四神通，淥有主不許，坎衝不得，餘下合、府、牝，何必向著府水來？”

這老妖笑道：

“轉世這樣好，你不願意就算了，合水喜閏，你偏偏不要，未免不理智，是信不過龍屬？”

‘轉世？’

遲步梓嗤之以鼻。

他知道那位的心眼有多小，自己的魂魄中有人家的後手，如今是有用纔會有自己證道的機會，倘若自己轉世而去，還有什麼價值？當場暴斃都是輕的。

曾昝修行多年，道行甚至比遲步梓還高，自然明白牝水是轉世之道，遲步梓既然沒有轉世的打算，擺在面前的無非兩條路。

遲步梓面鬱，靜靜地看著他，道：

“合水喜閏，可千年以來，求合的人不，卻無人能，淥合之間的糾葛太過恐怖，我懷疑…與龍屬求真有關。”

“哦？”

曾昝面微變，笑道：

“前人興許是道行不夠，你要是合，從淥水走，豈不是天然與龍屬一個立場？龍屬求真之際，豈會嫌多一個助力？自然會幫你。”

“既然你認爲那位淥水大人不會放過你，沒有龍屬的助力，你就的可能就更不大了！”

可遲步梓目清明，沒有半點疑，表有些冷：

“真螭是大聖，豈不知不能一人兼有二道果？隕有緣由，淥合之變有大恐怖，明明合水喜閏，龍裔衆多，如今合水止一果位，定有安排，我要是妄自參與其中，必然隕，更別說如今是何等世道？在這個時間點行淥合之閏，在龍君眼中不是助力，而是非蠢即壞。”

曾昝久久凝視他，點頭道：

“厲害。”

遲步梓冷冷一笑，答道：

“而我閏向府水，龍屬難道就不能站在我後了麼？這一局…合水是死路，府水纔有一線生機。”

他雖然語氣肯定，目卻久久停留在曾昝面孔上，這老妖思慮良久，遲步梓則擡眉道：

“我知道前輩證不得餘位纔會想著轉世，當年東方…當年螭裔主導了府水浩瀚之失，餘位從此不得，等到最後一位府水餘位真君也折損，天下的湖澤更是一夜萎靡……前輩轉世，也是來證府水之閏的。”

“如若有我這麼一位府水閏位在前，不是正好替前輩試探龍君的意願麼？”

曾昝久久凝視他，遲步梓靜靜地道：

“湖澤是養水之位，聚合相輔，如若我真功了，前輩這樣一位府水貴裔，難道能無倚靠麼。”

曾昝沉道：

“可龍君與府水…”

這青男子上前一步，淡淡地道：

“我知道龍君不喜府水強盛，閏位固然無妨，可我圖了閏位，就有圖果位的野心與可能，興許平日裡…寧願捨棄我…也不願讓府水強勢，可如今不同了。”

“如今的龍屬求真，求的是真龍之道！”

他目清明：

“一旦失敗，將是天翻地覆的改變，困守東海都未必有能力…哪裡能分心府水之事？府水必失，至我是他們扶起來的，利益一致，也有幾分緣法。”

“若是功，那更不必憂慮我了，合水不必是龍屬的代名詞，縱是府水興盛又如何呢？已經高出一層，我自然要乖乖順順，不必再憂慮這種事了。”

這男子將袖子一攏，靜靜地道：

“這也是我斷定前輩來世還會修府水的原因，前輩始終停在這一步，就是爲了不刺激龍君，等著大局已定，再求府水之事。”

曾昝看了他許久，低聲道：

“你既然算得如此清晰，也明白我的緣法在龍屬求道後，難道不怕我野心更大，恨你先行一步，奪我果位之機麼？”

曾昝的語氣已然發生了變化，遲步梓卻笑道：

“當然不會，玄黿當年被坑害得那樣慘，前輩爲玄黿後裔，正怕著呢…誰知道龍屬願不願意前輩登位？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我都是比前輩更合適的人選。”

他往前一步，那雙眸子中的彩難分深淺，微微一笑：

“我今日來，就是要前輩知道，我先道，而後纔有前輩道的機會。”

曾昝久久凝視著他，這一刻他的心思中有了搖：

‘他…可能真的有那一分機會！’

這老妖幽幽答道：

“你要什麼？”

遲步梓的目微微明亮，從他的面孔移到他的額頭，答道：

“我要前輩這一對角。”

老妖默然，遲步梓則野心，答道：

“我如今修府水之『朝寒雨』，與『清夕雨』相近，源自古代孤本，調和淥府兩道，契合至極，只是我不通府水，修行速度極慢。”

“若是能得前輩這一對角，研磨衝湯，年年服用，一來增廣神通法力，二來藉助前輩玄黿後裔的統，多得府水幾分親近。”

他言語之間毫不掩飾目的貪婪，曾昝擡起頭來，凝神看他，幽幽地道：

“我倒不吝一對玄角，只是你遲步梓向來視人命如草芥，言而無信，貪婪惡毒，你說你道便會幫我，我豈能信你？”

遲步梓微微錯愕，那張俊臉上的表扭曲起來，發出一陣大笑：

“我向您保證，您肯定是不信的，您考慮得極是，晚輩會不會幫你的確難說，可老前輩！您要是不幫我，我道之後也要報復的！”

他聳了聳肩，那仙家氣度終於消散不見，面上的彩多了幾分笑意：

“或者晚輩…自己來取了！”

曾昝靜靜地凝視著他，心中突然發出一詭異：

‘遲尉是小人，卻也明過…遲尉這晚輩則是堂堂正正卻又輕蔑道德、不擇手段的人，是個惡人、是個明正大的真魔頭！’

兩人靜靜在海上對立著，天空中的雷霆越來越響亮，麻麻的紫電遍佈天際，滾滾的雲氣了『如重濁』牽引如同瀑布一般傾瀉下來。

“轟隆！”

滔天的巨浪落回海面，發出驚天地的轟鳴聲，寶鼎的彩驟然收束，遲步梓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對玄角。

這一對角本如山峰大小，被神通法力小，如同兩把短劍，被他用一隻手住，如湖泊波濤一般的玄妙紋路在角上蔓延，散發出一陣陣淡白的暈，顯然是極其玄妙的寶貝！

遲步梓的目卻沒有停留在手中的角上，而是專注著盯著面前的曾昝，似乎在窺探他的狀態，天空中的青大鼎仍然在照耀著輝，『如重濁』散發著一陣陣致命的氣息。

這青年出神地盯著眼前的老妖，一言不發，表帶著些饒有趣味，好像在關心，又好像別有深意，幽幽地道：

“老前輩…不礙事吧？”

這青背黿斷角，必然虛弱，區區二玄角，何如一整隻青背之黿？至於自己方纔所有的話語…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可曾昝神平靜：

“這一對角是我突破參紫時褪下。”

“喔。”

天空中的所有異象一同收束，遲步梓沒有半點詭計破滅的尷尬，而是有些索然無味地砸了砸，負手而立，著那一對角，笑道：

“我對老前輩如此敬重，小小玩笑，切莫在心。”

他話雖如此，天空中的寶鼎卻沒有收起的痕跡。

曾昝面無表，縱一躍，憑空幻化，重新化爲那山嶽大小的龐大青背黿，發出驚天地的咆哮聲，那一對青的玄角昭昭，照耀出浩的府水之。

“轟隆！”

親眼看了那一對玄角，遲步梓這才悻悻地收起靈寶，微微拂袖，形已經在不遠浮現而出，將所有淡白的幻彩輕而易舉的避過，客客氣氣地道：

“前輩慢走！”

海浪的聲音驚天地，那一隻橫長空的青背黿同時消失不見，遲步梓拍了拍袖，將纏繞在上的府水神妙驅散，惋惜起來：

“到底活得久，難騙吶…”

他將左手的兩柄長角拿到前，細細地打量起來，眉宇之中沒有半點拿到關鍵寶的喜悅，而是帶著居高臨下的、冰冷的審視。

周邊的風雨瞬間停歇，談起府水道統時的有竹和自在張狂彷彿一場幻影，從他上消失不見，遲步梓目從手中的玄角上移開，落在那平靜的水面上。

一道銀的影正遠遠地立著。

此人面如冠玉，雙眉鬢，高準大額，生著一對銀的長角，瞳孔淺藍，遙遙的向遠方。

在他的後，如同山嶽般的龐大巨正低低的浮在海面，背部顯出連綿不斷的宮闕，遲步梓神漸漸鄭重。

‘龍王…’

他其實早猜龍屬在關注著自己，面不改，神通運轉，在距離那巨時十步開外浮現出形，發覺並沒有妖王上前來攔他，這螭裔似乎是孤一人站在水面，仍在欣賞著遠方的風景。

遲步梓微微瞇眼：

‘好大的威勢…尋常龍王出行也沒有這樣大的座駕…恐怕是太子或者龍君近前侍奉一類的人…’

他心生忌憚，慢慢上前，行禮道：

“小修見過龍王！”

這銀袍青年並未轉頭，而是向他擺了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頗有些趣味地盯著遠方。

遲步梓不知這條龍兜裡賣的什麼藥，輕輕躬，順勢向他注視的方向看去，一瞇眼，神通法力頃刻將遠方灰濛濛的景展現在他面前：

‘這是…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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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步梓【紫府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