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倆忙著手上的活兒，半晌都沒有說話。

朱老夫人偶一抬頭，卻見自家外孫兒側沉靜，眼神專注，心無旁騖地著瓷。

心中滿是憐，聲道：“阿珠，我已與你外祖父商議過了，想為你辦一場小宴，在親朋好友面前昭告你的份，現下已是臘月，得趕在年前把這個事辦了才好。”

余晚竹一愣，自朱妙意上次給通了氣之后，這麼久不見提起，還以為不會再提了。

放下蓋盅，湊到朱老夫人邊，仰頭認真道：“外祖母，孫兒覺得，其實不必大張旗鼓......當年之事并不彩，如今若再重新提起，必然會使得朱家面上無，都是過去的事了，晚竹不愿見到您和外祖母，還有舅舅們，再被此事所擾。”

朱老夫人慈的了的臉，“好孩子，方才你也說了，日子是過給自己個兒的，又何必管旁人的看法？左右不過是人說些閑話，沒什麼的。”

眼神滿是追憶，“你母親去得早，你自小吃苦，現下回了我們邊，總不能讓你連個名分也沒有？”

余晚竹搖了搖頭，“外祖母，我不要名分，現下您和外祖父如此疼我，大舅父大舅母也很好，家里的姊妹兄弟都極好親近，還有二舅父和二舅母，知道我回了朱家，還特意大老遠給我送了兩次東西。”

朱老夫人笑道：“咱們是一家人，他們對你好啊，是應該的。”

“可是——”

余晚竹頓了頓，抬起頭展開笑臉，眼里閃爍著溫暖的芒。

道：“外祖母，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了，沒必要因為我，這些疼我之人，再一次被人揭開傷疤，孫兒舍不得，也不忍心，該有的我都有了，又何苦去追究那一個名分？”

已經擁有了親，有沒有名分，也并沒有什麼不同。

朱老夫人眼里含著淚，本來已經決定好的事，卻因為外孫兒此刻的純然肺腑之言，而開始搖。

半晌，還是搖了搖頭，握住余晚竹的手，“好孩子，外祖母知道你是為著朱家著想，可是不，你馬上要議親了，宋家那個后生瞧著是個有前途的，若是我們不給你一個名分，他日后可會以為是朱家不肯認你，從而輕慢于你？”

余晚竹目中滿是篤定，“不會的，外祖母，我信他。”

看著外孫兒眼中的自信，朱老夫人憐地了的臉，“傻孩子......”

語氣里既有寬，也有對自家孩子的一擔憂。

哪怕外孫兒將宋家那個后生說得再好，沒有親眼看過，也始終是放心不下。

余晚竹將頭伏在朱老夫人上撒，“外祖母，孫兒說的都是真的，他當時知道我是您外孫，很是擔憂了幾日呢，吃不下睡不好，生怕朱家看不上他，要挑一個世族公子將我嫁了！”

朱老夫人被逗笑，嘆道：“若果真如此，那這后生待你也算癡心，現下鋪子那邊你也可以撂開些手，那婚事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

余晚竹立馬坐直，喜道：“外祖母，您是答應我了？”

朱老夫人點頭道：“好孩子，你一片孝心為著朱家，外祖母自然不能讓你疚，這事兒啊，我去跟你外祖父商量，但有一點，到時你出嫁，只能從朱府的大門出去，不然我可不依。”

雖不大張旗鼓地昭告世人，但若從朱府出嫁，眾人自然能聯想到里面的緣由。

如此，也算是過了明路，哪怕被人猜測，終究是好應付一些的。

到時若有人打聽，便就說余晚竹生母早逝，父親又遠去南邊苦寒之地赴任，因此將兒托付給了朱家。

朱老夫人肯退一步，余晚竹自然答應，朱家是自己的親人，出嫁時當然也想由親人送嫁。

朱老夫人方才說話被打岔，現下板起臉故作嚴肅地道：“阿珠，你的婚事又該如何，不若我讓你舅父上門替你提親去？”

余晚竹臉一紅，“他自己上門就是，何需勞舅父......”

朱老夫人見臉紅，便不再逗，祖孫倆又說了一會兒話，余晚竹在世安堂陪著外祖父外祖母吃過晚飯，在朱府留宿了一晚，第二天直接去了仙姿樓。

......

韻江南，二樓臨窗雅間。

陳瑤站在窗邊好一會兒，忽然手一指。

“你瞧，那賤人如此得意，真真可恨！”

仙姿樓三樓窗戶現出余晚竹的臉，雖只是一閃而過，但兩人也都將認了出來。

胡月菡抿著，眼神沉沉，辨不出來喜怒，只是握的指節有些泛白。

“連請帖都不曾給我們發，不過是一個破樓子，倒我們在邊姐妹中，鬧了好大的沒臉！”

對面樓子里熱鬧非凡，出現了好多悉的臉孔，偏偏們卻被隔絕在外，真是豈有此理！

陳瑤附和道：“可不是，憑一個商，竟還踩到我們頭上了？”

見胡月菡不接話，默了默，忽然又說：“月菡，你知道嗎，我聽人說，這賤人最近可是跟宋大人走的很近，時不時就要去一趟狀元府，你說這兩人，是不是有了些什麼...？”

“能有什麼？！”胡月菡皺眉道。

也知道余晚竹常去狀元府，但就是不愿相信，宋逾白能看上這個賤婢。

陳瑤見了氣，哼了一聲道：“我看你就是脾氣太好了，若我是你，遇著敢與我搶奪夫婿之人，恐怕早就將剝皮筋了。”

“你當我不想嗎？”

胡月菡憤憤坐回桌邊，仰頭飲盡一杯冷酒，“可這里是在京城，小打小鬧也就算了，若鬧出人命，豈是那麼好遮掩的？”

胡家是清流，雖然位高權重，但顧及著名聲，卻也不能只手遮天。

雖然心里恨極了余晚竹，可連著吃了兩次虧，小打小鬧斗不過，又不敢真的給胡家惹上麻煩，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