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壁住著的朱妙意，此刻卻沒有睡下。

嵐星替卸了釵環，換過裳，見還不去躺著，不由催促道：“小姐，夜已深了，您為何還不歇下？”

朱妙意捋著頭發，搖了搖頭道：“祖母方才讓人傳話，說有事要來問我，我且等等。”

嵐星皺起眉，“這麼晚了，老夫人要與小姐說什麼？”

朱妙意搖了搖頭，“無妨，你先下去吧。”

嵐星剛走，趙嬤嬤便扶著朱老夫人過來了，朱妙意連忙迎上去攙扶著，“祖母，您想問話我去世安堂就是，怎麼還親自跑這一趟？”

朱老夫人拍了拍的手，“不礙事，你祖父吃醉了酒，已經睡下了，左右我還不困，先到你這里坐坐，順便再去隔壁院子看看你表姐。”

“表姐怕是睡下了吧？”朱妙意扶著自家祖母在床邊坐下。

朱老夫人搖了搖頭，“睡了就睡了，反正離得近，我瞧一眼就是，這孩子沒有生母，那個混賬爹也不疼，從小就吃了許多苦頭，所以，祖母便總想著多彌補一點，是以有些時候難免會偏疼，阿妙，你......”

“祖母！”

朱妙意打斷的話頭，親昵地在自家祖母肩上蹭了蹭，“您不必說，孫都明白的。”

朱老夫人愣了愣，才了下孫的頭發，“好孩子，你是個心的......”

朱妙意乖巧一笑道：“這是自然，您和祖父疼了我這麼多年，孫難道還連這點分寸都沒有嗎？”

“因著姑母的事，您和祖父抱憾多年，始終過不去這個坎，以前爹爹也經常教導我，孫多哄您和祖父開心，但孫又怎能替代姑母在二老心中的位置？”

“不過，自打認回了表姐，孫瞧得出來，您和祖父都是打心眼里的高興，是代我們盡了孝，也使得您和祖父才終于能放下心結，說起來我還得謝謝表姐才是，又怎會與表姐爭風吃醋呢？”

朱老夫人心中倍覺熨帖，只覺得聽了這話，似乎渾都變得暖洋洋的了。

有如此懂事心的孫，又有阿珠那樣聰慧能干的外孫，真是上天賜予的莫大的福分。

朱妙意倚在朱老夫人邊，不輕不重地給著。

“而且啊，表姐可是與我先認識的，我從一開始就愿意親近，直到如今，我親眼看著理人際來往，招攬買賣，凡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更是打心眼兒里敬佩，孫跟在邊，可是也學到不呢，祖母，難道您就沒覺著孫有什麼變化？”

朱老夫人寵溺地刮了下的鼻子，嗔道：“小變得更甜了，跟抹了似的！”

朱妙意起，從嵐星手中接過一個白瓷釉的小碗，“那孫日后更得多喝點水了，保準哄得您老人家，高興地連合不上！”

朱老夫人向一旁的趙嬤嬤，笑罵道：“翠真，你瞧瞧，這個花言巧語的小東西，以前可沒有這般善于言辭！”

趙嬤嬤也笑，“老夫人啊，咱們小姐以前慣常都是一個人待著，自然不說話，如今阿珠小姐回來了，家里熱鬧起來，可不就活泛了嗎？”

朱妙意笑著將小碗遞給自家祖母，朱老夫人接了，卻沒有立即喝，而是有些疑地托著碗端詳了兩眼。

趙嬤嬤見狀，不由好奇地問道：“小姐，這碗中是何，瞧著竟不像是茶水？”

朱妙意笑著道：“嬤嬤說的不錯，這的確不是茶水，我知曉祖母眠淺，夜里從不飲茶，自然不會給祖母上茶水，這碗里的是安神茶，喝上這麼一碗，能睡一整夜好覺呢，祖母試試？”

聞言，朱老夫人便將安神茶一口飲盡。

趙嬤嬤笑道：“還是小姐有孝心。”

喝了安神茶，朱老夫人朝著趙嬤嬤輕輕頷首，后者便已會意，招呼著眾人出去，順帶把門也帶上，而自己則守在門口。

人都走后，朱老夫人才問道：“阿妙，今日我聽下人說，你是從狀元府將阿珠接過來的？”

朱妙意點了點頭，“是的祖母，我去桐花巷時，那里大門閉，本無人應答，是以我才又去狀元府問詢了一番。”

“你遇見過幾次阿珠在狀元府了？”

朱妙意思索了一番，“好像也有兩三次吧。”

朱老夫人面憂，“那你可見過宋家后生，他是個怎樣的人...與你表姐之間...可有什麼不妥？”

朱妙意面有一瞬的凝滯，低聲驚呼道：“祖母，難道您是懷疑，表姐跟宋大人之間...？”

朱老夫人搖了搖頭，“阿妙，你別多想，你表姐干娘們早已返鄉，阿珠若再去狀元府走，雖說他們是義兄妹，分不一般，但傳出去總歸是有些不好聽，祖母也是想問的清楚些，日后給你表姐議親時，心里也就有底。”

朱妙意這才舒了一口氣，斟酌片刻道：“祖母，我去尋表姐時，的確有兩次撞見了宋大人，不過他很有禮數，只與我打完招呼便就避開了，宋大人跟傳言中相差無幾，相貌出眾，品端方，京城世家子中，有人能與他相比，只不過——”

忽而嘆了口氣，“宋大人瞧著也太冷清了，有點唬人，連我都不大敢與他說話！”

朱老夫人笑道：“瞧著冷清不要，只要心里邊知冷熱就是。”

若那宋家后生真如孫所說一般，倒不像是個花哨的，想必也沒什麼花花腸子。

“這倒也是，”朱妙意點了點頭，忽然眼中一亮，“不過，祖母，宋大人對旁人冷清，但他看表姐的眼神卻是極和的，莫非，他屬意表姐？”

朱妙意越想越覺得是，分如此深厚，卻又不是親兄妹，的確讓人很難不多想。

而且，他們兩人看向彼此的眼神，是那樣的溫自然，朱妙意先前還不覺得有什麼，現下細細一想，自家爹娘看向對方的眼神，好似也是如此......

這樣的話，表姐和宋大人的關系，似乎就顯得有些非同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