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云愷手里握著鎖,恨不得碎。
“這是第一次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靳邦國著那個已經行至門口的影,繼續道:“我讓你走!即便你負了全世界都好,我承認作為一個跟你有緣關系的父親,我的確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是我虧欠了你!這一次就當我還你了,你記著……只要你回頭是岸,可以隨時來找我,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可若是你繼續作惡,下一次……”
終究,他還是停頓了一下。
那句話已經到了邊,幾經輾轉之后,最后一字一頓的道:“下一次,我會親手了結了你!”
靳邦國的話說得很狠。
這也是他作為一個父親,對這個兒子最后的仁慈。
他也知道這個世界非黑即白,他也一度以為自己是非分明,不管什麼事都公事公辦,絕不會徇私枉法。
他在教育他的子孫時,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做個頂天立地的人,為人事都要問心無愧。
云愷,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意外。
如今在這件事的理上,也算是他的一個例外。
就憑云愷犯下的罪,就算是死個千萬遍都不足為惜,若是換別的陌生人,靳邦國是絕不可能讓自己心慈手。
可是……
他閉了閉眼,最終還是違背了自己的底線,打破了自己的原則。
原則,到了云愷這里,甚至都變得不值一提。
他僵在門口,即便被靳斯辰暴打了一遍,可是卻努力的直了脊背,一副百折不屈的倔強樣兒。
他強忍著,始終沒有回頭。
他握手里的長命鎖,很多次都想轉把它砸到靳邦國的上去。
然而,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終究還是沒有這麼做。
他覺得到自己的手在微微抖,一直牽扯到心臟的位置,莫名的變得不再平靜,可是他依然告訴自己,他沒有錯!
這個世界上,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靳家個個都是好人,可就是這些‘好人’開啟了他悲劇的人生?
又不是他些出生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他做錯了什麼,他明明什麼都沒錯,為什麼靳家的那幾個兄弟姐妹從小就是人上人,而是卻落魄得連狗都不如?
他只不過是把他吃過的苦過的罪討回來,只不過是給那個曾施加苦難于他上的人一些教訓而已。
做錯了事兒,不都是要懲罰的嘛!
他就是在懲罰‘壞人’!
他沒有錯!
哪怕到了這一刻,云愷依然沒覺得自己錯在哪兒了,也許是在過去三十多年漫長的痛苦中,他的心早就已經變得麻木不仁了。
他只是在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兒!
就這麼簡單!
眼看著他一步步地走出包間,馬斌并沒有太大的反應,畢竟這個結果是他今天陪著靳邦國來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的。
靳斯辰卻握了拳頭,松開,再握,再松開……
經過了漫長的思想斗爭之后,他終于還是忍下了自己的脾氣,沒有追上去。
那種眼睜睜的看著仇人就在面前,卻什麼都做不了的覺,實在是無奈又憋屈,可是一回頭看到滿臉皺紋的老父親,他只能妥協。
他不能只顧著自己的一己私利,必須要站在靳邦國的立場上去想一下這個問題。
靳邦國這一生都剛正不阿,明知云愷罪該萬死的況下卻還是將人放走了,最折磨的是他自己的心。
他沒有辦法對云愷做什麼。
闊別了快三十年未見的兒子,當云愷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的腦海里全是當年云愷追在他的車后爸爸的畫面。
忘不了……
后來,云愷失蹤,他也是心急如焚。
這麼多年過去了,原以為再深的傷痛,到了最后都將淡忘在時里。
甚至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靳邦國都以為自己忘了,忘了靳家還有這麼不段不彩的往事,也忘了他還有一個流落在外,下落不明的兒子。
直至此刻,他才后知后覺。
原來不是忘了,只是時間太久了,明知道于事無補了,所以他選擇刻意忘而已。
當見到云愷的時候,那些念頭依然還在折磨著他,這些年,其實他很多時候都在的想著云愷究竟去了哪兒,過得好不好,是不是遭遇了什麼不幸……
靳斯辰深吸了口氣,當他冷靜下來的時候,理解了一個老父親的心酸。
如果再早個十幾年,也許靳邦國在理這件事上的做法會完全不一樣,可他現在老了,經不起這些折騰了。
罷了!
就這一次。
靳邦國也親自放話了,唯一的一次!
靳斯辰也不知道,若是云愷真的回頭是岸了,他是不是就能既往不咎,但是他很確定,日后云愷若有個任何的風吹草,他也第一個不放過!
三個男人,各懷所思,彼此沉默。
最終,一起從包間離開。
靳斯辰的心極為復雜,他一邊開著車,就連手機響了快半分鐘他才忽然反應過來,看到是葉初七打來的電話,他馬上接了起來。
“喂……”
他一出聲,葉初七就趕問道:“大叔,你在哪兒?怎麼還沒回來?”
靳斯辰這才想起來,他本來是要回家的,都已經到了家門口卻發現靳邦國和馬斌鬼鬼祟祟的,他只顧著跟著他們了。
接下來親眼所見的事太過于震撼,他都忘了要跟葉初七說一聲。
他輕咳了一下,盡量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平靜無波,說道:“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很快就到家。”
葉初七道:“那你快點回來,家里有點事……”
靳斯辰馬上問道:“什麼事兒?”
葉初七道:“二姐他們一家來了,在電話里不好跟你說,總之你快點回來,回來之后就知道了。”
靳斯辰聽到二姐,心里就已經有了譜,猜到是什麼事兒了。
半個小時后,他和馬斌的車子一前一后開進了靳宅。
此刻,夜幕已降臨。
靳宅里已經燈火通明,明明一家人齊聚了,卻還沒開始用晚餐。
再看到靳斯琴一家三口神態各異的端坐在沙發上,便更加證實了靳斯辰的猜測,果然跟他想象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