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祈翊看得出的鏡頭是對著紅疹拍的，自然能猜到，應該是把照片發給醫生或者家人詢問病。

只是拉得也太開了……

哪怕只是掃了一眼，滿屏的白皙細膩也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連帶著那幾個紅點，也像刻意印下的紅痕，衍生出無限曖味。

薄祈翊在沙發上靜坐了幾分鐘。

這幾分鐘，他轉移思緒，回想起他們這幾天的“旅行青蛙”，不夠，還是會想起那片白；又回想剛才的“琴瑟和鳴”，也是不夠……

他繼續往前回想，想那天的鹵水鴨和蟹黃湯包，味道確實不錯……

又想他幫搭戲時看著他的眼神，誰說眼技不好？明明最會演人……

薄祈翊不自解開襯衫一顆紐扣，又想起港城的下雨天，帶著“東西”到他家里……

他呼出口氣，想了這麼多，卻沒什麼用。

他垂眸，看西下仍然支著的小山坡，皺眉。

拿起手機，看林之樾發來的那只杜賓，他覺得它蠢的，又覺得自己這樣，也蠢的。

……

薄祈翊巡視完華東地區的子公司，從福城返回港城。

已經大年二十八，明天就是除夕。

薄祈翊一年里難得這幾天空閑，也被薄夫人拉著寫春聯。

整個薄家，筆字寫得最好的，就是老大和老四兩個人，往年也都是他們兄弟親手寫，至于怎麼，端看薄夫人能抓到哪個。

薄公館的花園里鮮花盛開，石桌上擺著紅紙與筆墨。

薄祈翊持筆沾墨，小七在旁邊負責念寓意好的春聯句子讓四哥寫，小八則負責往前拉紅紙，好讓四哥每個字都寫得端正。

三夫人蹲在花圃間，剪下盛放的鮮花，用來裝點客廳，隨口說：“寫好的春聯放到一邊晾干墨，別暈了，這可是要在門面上的。”

小八回道：“我知道！”

四夫人也坐在石凳上剪窗花，笑著說：“以前我們都是買現的，最多就是自己剪窗花，到了薄家后我覺得，一家人一起準備一個春節，也有意義。”

千帆過盡，現在們三個人住在這座薄公館，每天花、聽戲、打牌、逛街，偶爾一起還出門遠游。

膝下最小的孩子——小七小八，也都十好幾歲，都很懂事不折騰，可以說是無憂無慮，沒有比這更好的生活了。

“——有意義個頭啊！”

人未至，聲先到，薄夫人風風火火地出現，“我忙了一上午，到現在一口水都顧不上喝！”

吳清蓮莞爾，手給倒了杯玫瑰花茶：“大姐去忙什麼了？”

薄夫人一口氣喝完一杯水，雙手叉腰，沒好氣道：“那可就多了，我又是代傭人打掃，又是吩咐花匠修剪前院那幾棵桃樹。”

“還要跟大廚確認明天晚上年夜飯的菜單，家里這幾個都是小姐爺，不是這個不吃，就是那個不吃，”

“老三不吃蔥香菜、老四不吃任何的任何臟、小七要吃清蒸的、小八要吃油炸的，老祖宗的規矩，年夜飯只能十二道菜，要兼顧所有人，是羅列菜單我就想得頭炸了！”

被橫掃的三個人，兩個小的嘿嘿笑，四爺面不改繼續寫字。

;薄夫人坐下：“還有老三，明天就是過年了，現在人還在那個什麼什麼機場，還要十個小時后才落地，早點回來還能幫我一起分擔，真是的。”

三夫人打趣：“大姐一說‘老三’，我還以為是在喊我。”

薄夫人嗔了一眼：“你也是，幾朵花弄半天，明晚的大戲安排好了嗎？”

薄家每年除夕都有請戲班子到家里唱戲，也是延續了幾十年的老傳統了。

三夫人回道：“安排了安排了，第一出就唱《八仙慶壽》。”

薄夫人搖頭：“里里還小，要如愿帶著，不開回家幫忙……老四，老四？”

薄祈翊聽到這個前搖，就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下筆穩健道：“大媽，寫春聯要專心，不能分神。”

薄夫人才不被他堵呢：“大媽現在就給你下達任務，明年給家里帶個新婦回來，不用干別的，就接替你媽花的任務，好讓你媽來幫我干活。”

新婦，就是剛娶進門的兒媳。

薄夫人這是催婚呢！

小七小八噗嗤一聲，幸災樂禍。

薄祈翊一眼看去，兩個小王八蛋立刻捂，傻笑。

薄祈翊沒接薄夫人的話，筆下一鉤，一個漂亮的“榮”字就寫好了。

“春風送暖千山秀，旭日生輝萬木榮”，橫批是“歲歲長寧”，還沒寫，薄祈翊重新沾墨。

傭人跑到花園門口，揚聲喊：“夫人！花燈送來了，要掛在哪兒啊？”

薄夫人馬上回話：“放著！我去看看！”

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去了……確實是忙得腳不沾地。

吳清蓮剪完了窗花，起去幫忙。按照傳承，這個年應該應如愿這個新婦幫忙持，兒沒時間，那就只能當媽的頂上啦。

小七和小八還是沒忍住：“來嘍來嘍，東亞家庭的春節保留節目——催婚！今年終于到四哥了～”

三夫人擺好兩個花瓶，慢悠悠道：“你四哥其實不怕催，他都有對象了。”

！

小七小八對視，驚喜地瞪大眼：“真的嗎四哥？？”

三夫人慢悠悠道：“當然是真的，一見鐘，再見傾心，三見愿如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薄祈翊正在寫“歲歲長寧”，三夫人冷不丁來這一句話，他心思搖曳了一下，筆下也鬼使神差地將“長”寫了“常”……

“哈哈哈哈！四哥寫錯了！四哥心了！”小八第一時間發現，樂不可支，剛才大媽咋咋呼呼說了那麼多，他下筆都穩穩當當，一個點都沒有錯，結果一提起對象，字都寫錯了！

“……”薄祈翊盯著那個“常”字，莫名想起在海城的那個晚上……

他結滾，然后道，“沒寫錯。”

他補了最后一個字，“歲歲常安”。

“蓋彌彰！”小七跟個小彈簧似的，一蹦一蹦的，“四哥四哥，四嫂長什麼樣？快給我們看看啊，我們要看四嫂！要看四嫂！四嫂！”

薄祈翊按下小七的腦袋，讓別跳了，看向三夫人：“又是輝叔跟您胡說的？他今年也六十二了，可以退休了，就讓他到公館種花吧。”

三夫人好氣又好笑：“欺負輝叔做什麼？他也是關心你。”

“明天就讓他來刨土。”薄祈翊說完，放下筆就走。

寫完了。

薄祈翊將企圖跳起來的小八也按下去，出門。

上車時，他看了眼手機，沒有林之樾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