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都看得出來，玄蒼的這一拳很重很重，而這種重，又有別于顧寒眾生偉力，了幾分蒼茫厚重，代表的只是最原始，最純粹的無上巨力！

轟！

轟！

……

夜空不斷崩毀破滅，只是拳高一寸，便讓顧寒那一直直的背脊微微彎了下來，似有承不住的趨勢！

“自我為鎮守以來。”

“除了鎮些許犯上作的囚徒之外，幾乎從未出過手，九十七個紀元里，能讓我全力以赴，用出十力的，唯有兩個！”

“很巧。”

看著顧寒，他認真道：“都是人族。”

顧寒緩緩抬頭：“一個是我，一個是岳天擎？”

“不錯。”

玄蒼點頭，慨道：“當年他也是如你這般，擊敗了多，擊敗了弘戾，擊敗了閭丘……近乎打穿了整個回長河，來到了我面前，以重傷之，接了我三拳。”

“然后呢？”

顧寒繼續問道：“他就被你打死了？”

“死？”

玄蒼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慨一笑，道：“他若不想死，莫說三拳，便是三十拳，三百拳，我也奈何不得他！”

顧寒眉頭微皺。

“他在，故意求死？”

“求之一字，并不妥。”

玄蒼搖搖頭，糾正道：“而且你對生和死的理解，太淺薄了！須知回運轉之下，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生生死死，回不止……妄談生死，反而是對回最大的不敬！”

“……”

沉默了半瞬，顧寒突然道：“你不是說一拳一個問題？”

“世人常言，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玄蒼笑道：“可在我這里恰好相反，規矩是活的，人是死的……因為規矩是我定的，因為你注定接不下我這一拳，會被我打死。”

“無數年來。”

“這段往事一直藏在我心中，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而有資格聽的唯有兩種人，一是強者，二是死者……很巧，你完符合了這兩個條件！”

說到這里。

他微微抬頭，看向那片破碎大半的夜空，幽幽開口，“生者已矣，逝者安息，你……該上路了。”

話落。

他早已抬起來的拳頭微微一，悄然落在了顧寒的黑劍之上！

鏗！！

金鳴之音再起！

拳勢太過強橫，那巨力也太過霸道純粹，落下的一瞬間，竟是讓這段長河流之勢為之一頓，而后無邊的河水盡數蒸騰一空！

砰！

砰！

……

巨力不斷傾瀉而下，一眾囚徒退了再退，直至退到了這片長河的邊緣，才堪堪停了下來，相互看了幾眼，俱是難掩驚駭之！

這一拳。

強得近乎無解！

“他呢？”

那長蛇囚徒驚疑道：“他，沒事吧？”

他。

指的自然便是顧寒。

為超境，眾囚徒目力甚好，雖然離得極遠，可依舊是在那片散織的霸道氣機中看到了顧寒的影。

和先前一樣。

他依舊在先前的位置，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一不。

可……

眾囚徒反而察覺到了不對。

五力。

顧寒退了一步。

七力。

顧寒退了三步。

如今十力的一拳，怎麼可能半步不退？

“劍不錯。”

戰場最中心，玄蒼目一垂，看了一眼黑劍，不由慨道：“倒比我的拳頭還幾分，我雖不出回長河，可也曾聽聞你父名聲，當年憑著這把劍殺得大混沌界一眾超無人敢抬頭，如今一看，此劍名不虛傳！”

顧寒沒說話。

目一垂，亦是看了一眼，發現這本跟了他多年，歷經大小無數戰斗從來沒有半點損傷的黑劍，竟是被玄蒼的拳頭撞出了一道淺淺的拳印兒！

當然。

相比黑劍，玄蒼的拳頭創更甚，指骨寸寸斷裂不說，赤金的不斷流淌而下，滴落在長河之中，化作了無邊的赤金霧氣，帶著朦朧神異。

“這就是你的十力？”

“不錯。”

玄蒼笑道：“覺如何？”

“……”

顧寒沒回答，微微一，竟是不斷變得明了起來！

他卻半點不在乎。

忽而抬頭看了一眼那片破碎殆盡的夜空，輕聲道：“我，還會回來。”

你等著。

你別走。

我馬上回來……都可以歸結于狠話的范疇，當然也只是狠話而已，除了表達一些憤懣和不甘之外，起不到任何扭轉乾坤的作用，譬如先前的吳思遠。

可……

顧寒的這句狠話，玄蒼卻格外重視，格外當真。

因為他知道。

顧寒真的會回來！

“我知道你會回來。”

目一抬，他亦是看向那片幾乎破碎殆盡的夜空，幽幽道：“因為你修眾生道，眾生不滅，你道不亡！想要徹底滅掉你的道，就要滅掉你應到的每個眾生……這太難，也太耗時間，所以便是我給出十拳百拳，終究無法徹底殺死你，你終究還是有機會復生歸來，我說的可對？”

顧寒沉默。

對方說的，正是眾生道的最大特點，也是他敢只獨闖回長河的最大底氣！

“岳天擎告訴你的？”

他很清楚。

玄蒼再強，也不過是顆棋子，對他的所有了解，都來自岳天擎！

“他跟我說了很多。”

玄蒼想了想，道：“其中有一句話我覺得最有道理……永遠不要奢求用尋常辦法能殺得死你，或者能滅去你的道！真正跟你手以后我才發現，他對你的評價，還稍顯低了些！畢竟以執道境的修為，能鬧到這一步，能來到我面前，能讓我全力以赴……自回長河開辟以來，你還是第一個，便是岳道友，都比你遜三分！”

“所以。”

說到這里，他意有所指道：“我從來沒想過，能真正地殺死你……至目前是如此。”

顧寒眉頭皺了皺。

腦海中，那個對方不簡單的念頭再次冒了出來。

“你，要做什麼？”

“自然是想辦法真正地殺死你。”

玄蒼微微一笑，道：“因為你太難殺，所以暫時殺不了，可越是難殺，威脅也就越大，便越是要想盡一切辦法殺死你……聽著很難以理解，可這其實并不沖突，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