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雒，一千錢。」

  雒唯有崤函古道與關中相通，想要利用大河，不是說不行，而是太過耗費人力力。

  兩漢四百年，是開鑿潼關到函谷關這一段大河兩岸的縴夫棧道的工程，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但……修修停停，停停修修，直到現在，還是沒有辦法大規模運糧。

  除非是敗家子，對運十船沉九船的損耗無於衷。

  再加上雒新復，又是於前線，糧價自然是最高。

  但饒是如此，仍要比鄴城低了數倍。

  說完了糧價，馮大司馬這才對著盧毓微微一笑：

  「盧公你說，如果長安的糧價漲到一千錢，鄴城的糧價會漲到多？一萬錢？還是三萬？十萬？」;

  糧食這種民生必需，價格漲幅過了一定閾值之後，就不再是繼續線往上漲，而是以冪函數級別地向上漲。

  因為有價無市。

  最怕的就是你開再高的價格，也買不到。

  「現在的鄴城百姓，用三五千錢才能買一石糧食，盧公不擔心鄴城百姓苦，反而擔心只用三五百錢就能買到同樣糧食的大漢子民苦？」

  馮大司馬發出了靈魂暴擊：

  「此與屠城之軍責問仁義之師當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盧毓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只見他雙一，直接癱坐回座位上。

  馮大司馬不去管對方，大熱天的，說了這麼多，有點口乾，他向著左右示意了一下，很快，左右就端上來一碗散發著冷氣的冰酪。

  經過這麼多年改良，冰酪所用的羊和牛已經不再是像最早那般有腥臊味。;

  所加的糖也不再是麥芽糖，而是蜂。

  挖了一大勺放裡，膩爽口，委實是夏日裡的消暑良。

  「給盧公也來一份。」

  一口氣炫了大半碗，馮大司馬這才重新開口道：

  「司馬公剛領兵到葦澤關，便派了盧公前來，試探也好，示威也好，邀戰也罷，足見其志。」

  說著，馮大司馬別有意味地笑了一下，「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司馬公快要到古稀之年了吧，還是已經到了？」

  「如今居然還要親自領軍，於陣前與永相爭，真可謂老驥伏櫪是也。只是不知道，以司馬公之高齡，尚能適軍旅之苦否？」

  盧毓本沒想著吃這冰酪，但是聞那香甜之氣，就讓他忍不住。

  聽到馮大司馬這麼一說，他只道對方這是明褒暗貶，於是連忙裡的冰酪咽下去，肅容道：;

  「馮公既知老驥伏櫪，豈不知老當益壯之理？太傅年事雖高，然則這些年來總理河北軍政，事無巨細，無一，眾人皆服。」

  馮大司馬角輕輕一挑，笑容有些古怪起來：

  「哦？是嗎？司馬公以這等高齡總督河北軍政，要做到事無巨細，無一，豈非要日日熬夜，難有閒睱？」

  「太傅為大魏鞠躬盡瘁，即便夙興夜寐，亦無怨言。」

  馮大司馬呵呵一笑，點頭，略有嘆：

  「其實拋開雙方立場不談，今天下能我眼者，唯有司馬公而已。」

  「就算我與他各為其主，我亦深為佩服其韌不拔。有生之年，能與司馬公這等人做對手，不亦是人生一大快事乎？」

  聽到馮大司馬這番英雄惜英雄的話，盧毓大意外，沒想到馮公對太傅竟然是這等看法。;

  再一想，又覺得合合理。

  此人一語就道破了太傅派自己前來的深意，甚至還反手就給了自己巨大的力。

  馮公與太傅，兩人果真是天生的合格對手。

  非自己這等愚凡之輩所能比擬。

  一念至此，盧毓不由地嘆道：

  「若是太傅得聞馮公這番話，說不得亦會有知己之。」

  馮大司馬忍不住地笑出聲來，看出來很是高興，舉碗代酒，說道：

  「只是司馬公年事已高，又要夙興夜寐，那可行注意保重，也免得說馮某占了年的便宜，勝之不武。」

  「卻不知司馬公胃口可還好？一日能吃多？」

  盧毓想也沒想，直接答道：

;

  「太傅年老，自是不如青壯，又多勞累，一日數升而已。」

  馮大司馬微笑點頭，再一次招手，讓人送上來一個木盒。

  「酷暑難耐，本就胃口不佳，這裡面有我平日所食的冰酪一盒，盧公請代我轉司馬公，調劑一下胃口，也好能多吃一些。」

  「謝過馮公。」

  馮大司馬目幽幽，笑意盈盈。

  司馬懿事煩食，年近古稀，偏又要夙興夜寐，豈能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