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寶瓷心智混渙散，冷靜慣了，清醒慣了，知道自己從不是一個好人。

會為利益退讓，會為自保傷害別人。

可在面對蘭妝的純善時，江寶瓷前所未有的，覺得自己可惡。

把表妹秦瑩騙進房間，以此來躲避姨夫秦德平的傷害。

會去求貝，讓他拿出所有的零花錢，給買一條昂貴的手串。

還有許多許多。

做過許多類似的事。

是有苦衷，可的苦衷，憑什麼要傷害他人。

有什麼資格，去傷害他人。

推了蘭妝。

蘭妝的，是弄斷的。

江寶瓷覺得命運從未放過自己。

又或者說，命運是公平的。

欠下的，終究要還的。

“對不起，”江寶瓷眼睛發直，“真的對不起。”

不小心改變了的人生。

蘭妝焦急不安：“我不怪你，這真的沒什麼...”

話未講完，后一道磁沉的男聲——

“什麼沒什麼，怎麼了？”

是賀京準來了。

他現在幾乎了江寶瓷的尾，半天見不到人就要不高興，江寶瓷來時便將地址告訴他，讓他來這邊匯合。

然而看見他這刻，江寶瓷僵住，瞳孔了下。

是了。

還有賀京準。

那時他被送去柳鄲，蘭妝想用訂婚救他，結果因為斷，不僅沒能救出他，反而坐實了他煞星的名聲。

如今蘭妝斷的罪魁禍首出來了。

賀京準在柳鄲吃了三年的苦。

這三年的苦，同樣要算在江寶瓷上。

簡堯和趙銳智說過，他們在柳鄲過得生不如死。

賀京準背后的紋，他挨的電，他被扔進后山蛇窟，他腰骨被人用煙燙出的傷疤。

全是的責任。

蘭妝是這麼善良好，跟賀京準，其實應該有一段實力相等、又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的生活。

然而這一切，全毀于江寶瓷之手。

江寶瓷眼睛不自覺地紅了，輕聲囈語：“對不起。”

以為自己是救賀京準于水火的人。

卻沒想到，這水火，是由制造。

不是救世主。

是惡魔。

-

九州。

賀京準守在臥室門外，焦躁地敲門：“江二寶，你出來，我們談談。”

他知道這姑娘好強，不欠債，不愿欠別人。

眼下冷不丁被這事砸懵了，又要將一堆有的沒的攬到自己上。

“蘭妝要用訂親救我這事，是跟霍鋮的主意，沒跟我商量，”賀京準焦慮不安，“我不會同意，就算沒事，我也不會同意。”

他就不可能用訂親來救自己。

他寧愿挨著。

賀京準：“你不欠我，你欠什麼欠，欠蘭妝的咱們一起還，行不，我跟你一起還。”

蘭妝的到底是斷了。

也切切實實是江寶瓷推了。

“江二寶，”賀京準嗓子沙啞，“你開門，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因這事，不要我。”

他骨子里都是恐慌，怕來之不易的一切，就這麼打了水漂。

賀京準幾近哀求：“你開門，你跟我講講那天是怎麼回事，有沒有被人欺負，我幫你報仇好不好？”

門里沒有任何回應。

也沒有丁點靜。

不知過了多久，葉淑娥搖頭嘆氣，勸道：“你給點時間...”

“我不給，”賀京準有些委屈，“心最，會不要我的。”

葉淑娥：“不會的，需要時間去面對。”

面對愧疚。

面對懊悔。

面對往日的影。

“外婆，”賀京準眼睛布滿，“那事，是怎麼回事？”

葉淑娥滿面風霜，沉默半晌，傷痛又老邁：“我一直不好，在臨城的醫院始終沒有起，有一天，秦德平忽然說，要帶我來晉城醫院看一看。”

秦德平開車帶著，同行的，還有江寶瓷。

到醫院后，檢查要花不時間，秦德平說，他跟客戶約好了，要去紅樓餐廳拿份合同。

他要陪葉淑娥檢查、費，就說讓江寶瓷幫他跑一趟。

只是拿份合同。

秦德平幫江寶瓷打了輛車，出租車開到紅樓餐廳。

按照指引，江寶瓷上了三樓拐角的包房。

包房里有三個男人，兩個像是保鏢，另一位，是個富態油膩的中年男人。

看起來極有權勢。

說了來意，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讓坐下。

江寶瓷防備心是很重的，著門邊的位置坐了。

中年男人讓人倒了杯果給。

那份合同就擺在旁邊，喝了就能離開。

江寶瓷喝了一半，另一半悄悄吐進了袖里。

可喝完，兩個保鏢守住門，不允許離開。

后來江寶瓷才知道，那個中年男人是個變態，他喜歡小孩。

為了生意，秦德平想把送給這個男人。

帶葉淑娥來晉城看病只是他的借口。

他早已謀算好，要用江寶瓷去換這一紙合同。

果里有藥。

藥效極烈的藥。

哪怕江寶瓷吐掉一半。

江寶瓷無數次謝門外孩的出現。

沒人知道，曾跪在寺廟里懺悔，祈禱那個孩不要傷，祈禱那個孩余生順遂。

“二寶怕我擔心，”葉淑娥緩緩道，“也怕跟姨媽姨夫鬧翻，會沒人負擔我當時的醫藥費，這事誰都沒說，是我推測出來的。”

賀京準眼里暴戾層疊，洶涌著，澎拜著。

他被蘭黛下藥那次，江寶瓷是那麼練的幫他理。

賀京準懷疑過。

懷疑江寶瓷曾經歷過。

卻被云淡風輕地轉了話題。

房間里死寂，墻上時鐘一秒一秒走。

仿佛過了很久。

賀京準眼睛猩紅，表卻平靜到可怖。

他啞著聲：“江二寶，你敢不要我，我就打斷你的。”

撂完這句狠話，他邁著大步，背影肅殺的離開。

-

賀京準讓人把蘭太太抓了過來。

一座廢棄的廠房，從通風口的蛛網穿過，斑駁支離。

趙銳智魯的把蘭太腦袋上的頭套摘掉。

蘭太嚇傻了。

只是跟姐妹一起去做容，結果到了停車場就被人蒙住頭打暈。

幾米外的高臺，男人冷傲地坐著，輕鄙地看著。

“說吧，”沒有多余的寒暄，賀京準冷冷道，“蘭妝斷那天，紅樓餐廳三樓的人，和你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