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剛剛走到武將方陣,殿外就響起了侍太監扯著嗓子的喊聲。
“陛下駕到。”
嘈雜的大殿瞬間安靜下來,員們也都目不斜視的站在好。
武將方陣中,兩名老將給李牧讓開一個位置。
李牧也沒多想快速站了進去,來不及開口道謝,皇帝就進來了,只能微笑著向兩名老將表示謝意。
兩老將他見過一面,柱國公蕭玄,定國公顧棠。
明黃龍袍威嚴的影邁步進了大殿,徑直走向最前方的高臺上。
“臣等參見陛下。”
大臣們齊齊彎腰拱手。
除了喊饒命的時候,大臣們是不用行跪拜之禮的。
這一點李牧很喜歡。
天武大帝目在殿掃視了一圈,大概五息時間,威嚴的聲音才響起。
“眾卿平。”
“謝陛下。”
大臣們回了一句,這才直起,表肅穆。
李牧也跟著大家一樣,垂目凝神,眼角余打量著四周。
他忽然發現,自己所站的方陣中,全都是頭發花白的老將,獨他一個青年小伙,而且還特別靠前,排在第二位,異常顯眼。
天武大帝走到金碧輝煌的龍椅上坐下,俯視大殿。
趙默站了出來,喊了一聲。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開場白倒是都一樣,這也就宣告朝會正式開始。
只不過喊完之后,大殿一片沉寂。
李牧靜靜的看著,倒是覺得很新奇。
如果大家都沒什麼事,是不是就可以退朝回家了。
當然,偌大一個國家,怎麼會沒有事。
就算沒事,也得找事嘮上那麼兩句。
不然這麼多人,不就起床,還有居住外城的員昨夜就進城了,費心費力跑來這干啥?
“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果然,不到十息,殿就有大臣站了出來。
“講。”
天武大帝話語簡潔。
李牧微微側目,不由愣了愣,那站出來的大臣可不就是他蹭路的老頭嗎!
這老頭不會是……
“陛下,臣彈劾天子門的城門玩忽職守,在臣進門時,他們竟未查驗份。”老頭開口。
李牧角了……這老頭來真的。
目微掃,發現殿中大臣們表和他差不多,而且眼中還有一不屑,就連龍椅上的天武大帝眼中都充滿了無奈,揮揮手,“如此小事,卿就不用在大朝會說了吧,先退下吧。”
這確實算不得大事,大臣們這麼認為。
李牧也認為,城門衛應該認出了他,而且也認識老頭,也怕他們遲到,這才沒有上前查驗。
“戍衛皇城,豈能兒戲,關乎陛下安危,陛下又系天下,這怎麼能是小事?”但老頭一聽,卻是不干了,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天武大帝抬手無奈的擺擺手,“城門衛,罰俸祿一年。”
司馬老頭這才滿意的退回方陣。
“這老,真是小題大做。”李牧前方的柱國公蕭玄微微側頭,撇說了句。
“這位大人是誰?這麼真。”李牧好奇的低聲問道。
“吏部尚書,司馬奇。”后的定國公顧棠低聲解釋:“司馬老頭本來是史中丞,刻板守禮,現在高升一部堂了,還忘不了言那一套,逮誰噴誰,大半個朝堂的員都被他得罪了個遍。”
“我看朝中大人們好像都……”李牧斟酌了一下語氣。
“不但都不待見他,還鄙夷,陛下不喜他,朝中沒人愿意跟他說話,吏部的下屬沒有重要事,見著他都躲著走,就連他之前史臺的同僚都離他遠遠的。”蕭玄直接開口。
“人緣這麼差,那怎麼一下就從五品升到三品了?”李牧更加疑。
“因為吏部尚書被他彈劾罷了,陛下就直接把吏部尚書一職丟給了他。”
“這麼草率……”李牧無語。
顧國公笑道:“說起來這也是他人緣差,大臣們鄙夷他,也是因為這件事。”
“哦?”李牧來了興趣,凝神細聽。
據一路談來看,老頭雖然刻板,但并非是不通理的人。
顧國公想了想道:“吏部掌管著整個大周員的選拔,任用,考核,獎懲,許多員想要升遷,調任,多多都會走一些吏部的關系,這一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就是陛下都是睜一只眼,閉只一眼。”
“上一任的吏部尚書,收了許家的銀子,謀求幾個職位,然后就被他彈劾罷了。”
“最可笑的是,這位倒霉的吏部尚書跟他是好友,還是兩人醉酒時,自己把這事說給他聽的。”蕭國公了一句。
“你說,就這樣的人,誰敢與他親近。”
“現在滿朝文武大臣都盯著他,一旦發現他家里桌上有葷腥,立刻就會遭到彈劾,然后便是巡查司的人上門。”
“雖然并沒有什麼用,但天天有巡查司的人上門,誰也不了,堂堂一部主,現在家里都不敢買。”蕭國公嗤笑道。
“只能說他自作自。”顧國公有些幸災樂禍。
“看您二位,應該也沒被彈劾吧。”李牧笑了笑直白道。
“朝中大臣,都被他彈劾過。”
兩位國公咧一笑,顧國公道:“不過,對我們沒什麼用,不痛不,就是比較煩躁,不過,這老頭倒算不得什麼壞人。”
蕭國公贊了一句,“而且確實有一手,吏部油水這麼厚的一個衙門,讓他管理的就連許家的手都不進去,整個衙門的屬是了朝堂上最清廉員。”
李牧若有所思問了一句,“我想,當初許家找吏部謀求的,應該是兵部的職吧?”
“好像是兵部,恩?你的意思是……”
兩位國公突然皺眉,像是想到了什麼。
李牧微微回頭看了一眼紅方陣末端那位有些佝僂的老頭,笑道,“或許過了今天,吏部衙門的那些員,包括那位罷的前任吏部尚書,都只會激他。”
兩位國公瞬間明白了。
許家完了,會牽連一堆朝中大臣。
許家一系的華東員,包括與許家有勾連的,一個都跑不了。
……
司馬奇退回列隊中,又有兩名藍袍,一名青袍員相繼站出來,稟奏了幾件聽起來并不算什麼很大的事。
接著,又是數名大臣站了出,京都境,邊境四部,什麼事都說了一遍。
大臣們也在認真的討論著。
但奇怪的是,對于許家,前天夜里都城發生的事,卻沒有一人提起。
天武大帝神嚴肅,眼神微冷的俯視著這些臣子們,著向前微傾,淡漠開口,“別的事都議妥了,諸卿還有別的事要說嗎?”
皇帝話音落下,本還議論紛紛的大臣們突然都收了聲,大殿瞬間安靜下來,就連呼吸聲都放輕緩了不。
李牧與兩位國公低聲談,但也時刻在關注著殿中的況,三人也閉不言。
滿殿數千大臣都知道皇帝意指什麼,很多人面惶恐,眼神慌。
許家謀反,朝堂上下千上萬人都會到牽連。
大殿中的這些文臣武將,袞袞諸公,收漕幫的分紅的可都不。
此時,各個方陣中的大臣們才發現,邊竟沒有任何一名華東的員。
收過許家銀子,與華東員走的近的大臣們惶惶不安,額頭開始冒汗。
唯一還保持著鎮定的大臣,就只有一直和華東員政見不同的瑯琊員,翰林院的清貴們。
也有一些員暗自慶幸,就比如說吏部的員,同時向他們一直討厭的部堂投去了激的目。
皇帝的目如刀子一般在大臣們上劃過。
但卻依舊沒人站出來。
前一秒還比較和諧的氣氛,陡然間變得張抑,看不見的刀劍影在大臣們頭上懸著。
即便是翰林院的清貴大臣,在此時也都垂目保持沉默。
這件事牽連太廣,滿朝文武一大半或多或,都與許家有過往來。
但大家心里也清楚,朝堂上的勢力盤錯雜,皇帝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殺。
無論是誰開口,都會得罪一大堆人。
天武大帝目在殿中掃過,最后落在了最前方的紅方陣。
接到那威嚴凌厲的目,所有大臣們都低下了頭。
“啟稟陛下,老臣彈劾工部尚書許文清,篡逆謀反……”滿頭銀發的高長青站了出來。
李牧目不斜視,但一直在關注著整個朝堂的變化,也看懂了很多。
緋紅方陣中的朝堂大佬們,在天武大帝目注視下,互相看了一眼,高長青就站了出來。
是不得不站出來開口。
誰都知道,先說話的人最容易遭人記恨。
職太低,頂不住力,那就需要有力度的員。
皇帝目落在緋紅方陣上,意思簡單……你們誰率先開火?
皇帝問話,又并未確切讓某一個回答,那麼大家都可以裝傻。
但如果都看向你了,再裝糊涂,那就是不懂事了。
能混上一紅袍,又有誰會不懂事?
那能怎麼辦,只能推一個人出來遞刀子了。
而大佬們雖然只是一個眼神短暫的匯,李牧也看出了很多東西。
高長青無論份威都夠,而且就要致仕,在適合不過。
至于他們之間達的某種共識,或者說易,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但無非就那麼幾點。
李牧想著,殿高長清的聲音依舊繼續:“臣彈劾,神威,神策兩軍軍帥,治下不嚴,玩忽職守……”
“臣死罪。”
李牧所在的武將方陣中,兩軍軍帥站出來,跪在殿中。
甄無敵,賈俊杰雖然未參與叛,甚至還帶兵平叛,但依舊要被問罪,這就是了牽連。
“臣彈劾,兵部主事,工部侍郎……收漕幫賄賂……”
聲音還在繼續。
“臣彈劾左都史,失察之罪……”
……
越來越多的員出列跪在了殿中,以頭地。
跪在殿的許多大臣,有與許家謀反有直接關系的。
有一些可以說與許家謀反并未有直接的關系,但依舊到了牽連。
不是屬下,就是邊的衛。
但更多的則都是收了銀子,與許家走的近一些的員。
這些個大臣罪不致死,很大可能就是罷,降職,但人走了,朝中關系卻還在,等個幾年,事一過,照樣能復起。
這也是為什麼沒有大臣愿意站出來開口的原因。
誰站出來,誰就得背鍋。
雖然大家知道這是皇帝的意思,但還是會把賬算到你上。
這就是一個得罪人的活,費力不討好。
高長青一口氣彈劾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才稍稍停下。
此時,跪在殿的大臣們超過百人。
紅袍,青袍都有,藍袍最多,武將也不。
李牧看過暗影司送進宮的那份名單,聽著高長青彈劾的員,也大抵心中有數。
跪在殿的這些員中,大多都一堂主,年紀都不小。
年輕一些的,全都是不得不問罪的,但凡問題不算太大的,高長青一個都沒提。
年紀大的,沒多活頭了,不怕得罪,年輕的都罪重,不可能再有機會涉足朝堂,也不怕。
看來,就算是得罪人,也是一門技活,李牧心中佩服。
但即便如此,像甄無敵,賈俊杰這樣的員依舊有不。
天武大帝目冷咧,淡漠的看著下方。
滿殿文武大臣戰戰兢兢,跪在地上的更是瑟瑟發抖。
都在等著皇帝最后的裁決。
高長青催命一般聲音就沒在繼續響起。
殿再次陷了安靜。
還站著的大臣們,許多人心中暗暗慶幸。
但下一秒,一道不帶毫的聲音在寂靜的殿響起,擊碎了他們心中的一僥幸。
“朕知道,你們當中還有很多收過漕幫的銀子,或是店鋪產業,朕給你們一個機會,自己站出來。”
眾臣面一變,陛下這是一個都不準備放過。
他們多收過一些銀子,但很多大臣還真沒怎麼替許家辦過事。
一些大佬們皺著眉,不明白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要敲打,完全沒有必要捅破。
但如果是趕盡殺絕,那大半個朝堂都要為之一空,還有各洲郡的員,可都收過漕幫的分紅。
這樣一來,整個大周都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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